刘协对众人说“云中、朔方、定襄和五原剩下的多为老弱妇孺。并州人口凋敝,朕欲招安河东郡一带的黄巾余孽白波军和上党一带的黑燕军,将他们迁往并州。”这些黄巾余孽,多是失地的青壮农民,正好可以填补当地的空缺。否则没有青壮,即使夺回了地盘,也没有人守护。
荀攸面有忧色“陛下,白波和黑燕贼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更是信奉邪教太平教,向来敌视朝廷,难以驯服。不如直接迁司隶州、豫州的佃农过去,也便于管理。”
陈宫也道“这些贼徒不堪教化,难以招安,更是不会安心种田。不如以封官和金银珠宝引诱他们的首领,命其派遣军队和匈奴作战,让他们两败俱伤,消耗匈奴的生力军。”
田丰摇头叹道“公台兄,这些贼子毫无信用,更无报效国家之心,怕是得了封官、拿了钱财迟迟不肯派兵啊。”
“自贼首张角死后,失去了主心骨的黄巾贼四分五裂,即使是白波、黑燕贼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必有分化。若赏赐优渥却名额有限,不愁他们内部割裂。那成功者为了拿到赏赐,自然会驱使一部分人跟着我们抗击匈奴。”陈宫自信道“臣愿意为陛下分忧,去上党走一遭,说服黑燕贼。”
刘协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可,行程危险,若是爱卿有失,让朕如何承受的起”
得帝王直白的重视,陈宫愣了一下,随即宽慰笑道“陛下不必担忧,臣自幼习剑,身手矫捷,即使情况不对也能逃脱得了。”
刘协仍是摇头“若是贼子一看朝廷命官来,直接围起来要打要杀。即使勇如吕布、捷若庆忌,也难以突破重围。爱卿乃是国之重臣,不容有失。”
陈宫十分感动,更想为帝分忧“陛下,黑燕贼虽说有数万之众,但分散在几个山头。臣到了当地必不会鲁莽地一头撞上去,一定和当地命官细细勘察,找人引路后再去交涉,希望陛下不要为我忧心。”
刘协仍是眉毛微蹙,觉得不妥。他的视线在众人间逡巡“你们的部下,有谁堪当此任”
“公台兄觉得亲自带着诏书前去足够彰显朝廷诚
意,料得对方也不敢轻易对朝廷高官动手。但这些贼人十分无理,有时候想着杀大官报复。公台兄前去无异羊入虎口,风险太高。”田丰起身朝天子恭谨地施了一礼“公台兄并非上乘人选。而丰有幸得陛下征召入京后,杀死的贪官污吏少说也有几十,想必并州的人也听闻丰的名声。因着这层关系,必定好说话些。臣恳请陛下,派臣前去。”
刘协无奈叹道“不可,爱卿同样是国之重臣,监察院更是离不开你。为了这部贼子,失去我大汉的肱骨之臣,不值得。”
田丰闻言虽然动容,但仍坚持“黑燕贼首众多,虽然之前被上党兵力镇压,有所分散。但人数合起来,乃是余孽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如今朝廷大军出征匈奴,若是放任他们不管,不管是和其他部余孽联合还是和袁绍勾搭,乱将起来恐一发不可收拾。”见刘协露出赞同之色,他继续说“监察院如今章法全面,副使能力不屈于臣下,臣离开无碍。臣本就是最佳人选,数年前去过上党,对那边十分熟悉,陛下不必忧心。”
刘协只得应允,又问策几人并州下一步布局。战场瞬息万变,荀攸认为当给吕布和太原郡守足够的信任。
陈宫道“只是吕将军的性子颇为冒进,不知监军能否镇得住他。”
刘协唇角一勾“应当无碍,除了有两位监军看着,朕还将自己的灵宝弓赐给了高顺,若是吕布不听劝诫,任意行事,见天子弓如见天子,当镇得住他。”
随后,陈宫、田丰等人细细商量了招安诏书的写法。倒是刘协给予了田丰足够的信任,在黑燕军的任命官员名字一栏空白了几处,留下供田丰发挥的余地。
此时,吕布正在草原上,对着摇曳的篝火出神。跟着他出来的这几十骑,都是从并州开始就跟着吕布冲杀的亲随,和他十分亲近。几个守夜的人围在篝火旁烤干粮吃,有人用绳套捉到了一只鹿,招呼他“将军,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快来用些饭吧。”
吕布毫不客气,长腿一迈,懒洋洋地在他们中间坐下了。
远处隐约传来狼嚎的声音,这几乎是草原过夜的伴眠曲了,横竖有篝火,狼群不敢靠近,众人继续
烤香喷喷的鹿肉。
一人问“将军,这方圆百里的匈奴游骑都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明日回驻地吗”
吕布点点头“回去。”
另一人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十个人头还没攒够。”这边塞之地战乱纷繁、烽火不断。此地出生的人,大多和胡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并州军更是不畏惧匈奴,只恨杀的胡人不够多。
“可惜祥子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了。”说话的人抚摸着祥子的遗物,神色有些感伤。
就在昨日,祥子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今日却被匈奴的箭矢射中,当场就死去了。众人提起祥子来都十分唏嘘“前几日,我们兵行至他的家。祥子发现父母和兄嫂都死于贼人之手,倒是没哭。只是每天都掰着指头数,只和我们说至少得杀够十倍匈奴,才能告慰泉下的亲人。
吕布安抚道“从回到并州开始,他杀了二十二个匈奴,已足够努力了。”
众人静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问“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杀回五原去”
吕布摇头“暂不出兵,等回去后先集结之前为了夺回城镇分散的兵力,你们也都仔细些,这些时日多关注北方匈奴的动向。”
“将军,如今我们都靠近并州的北部了,匈奴在最北部的城池屯兵不过三千,不攻岂不是可惜”
另一个人毫不客气地揍了他一拳“你这人真是蠢笨,没听今日抓到的一个匈奴探子说他们单于正在集结大军南下吗这时候去攻城,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到时候被内外夹击了怎么办”
吕布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匈奴单于已经老了,若是真来了,当让他有去无回。”
此后几日,吕布不断派人刺探消息和抓匈奴人回来严刑拷打。匈奴人性烈,拷问起来非常麻烦。但不乏经不起激将法的蠢货,吐露出关键信息。再以此消息令嘴硬的人心灰意懒,套出更多的话来。
高顺负责这些,将所有消息汇总后和吕布汇报“将军,老单于率王庭精锐南下十有是真的。”
吕布嗤笑了一声“这老东西,怕听到两路匈奴都大败的消息坐不住了,这是想在临死前为自己的族人搏一搏,妄想侵占大半并
州传给后人呢。”在坐拥富庶渠田的中原人眼里,并州贫瘠。并州对匈奴人来说,却是一块好地方。五原、云中、定襄等大部分郡县都依水而建,水草丰美,适合畜牧。种植方面,也有现成的开垦好的田地和农具。
张杨说“匈奴来者不善,而且有了前车之鉴,怕是不会轻易上当了。”
立即有一人豪情万丈接话道“硬碰硬,我们并州男儿也不会输了去。”
吕布沉吟了片刻“我在京中的时候,天子多次提到过,若是用惨烈的牺牲换来的胜利,那代价太大了。这一路走来,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并州青壮遭此劫难折损的已是太多。各位将士,可有良策,使得我军损伤最小”
有人凉凉地道“将军,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事儿呢”
高顺皱眉看去,见是一上党郡的小将,看上去颇不服气的样子。这凉凉的语调,似乎是在暗讽主公杀了丁原和上党郡太守。
吕布杀了丁原这点,跟随他出去都知道是为形势所迫。但吕布回到并州后,还是会被人质疑。虽然丁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任职并州刺史也才短短几年,并未赢得当地人爱戴,但杀主之事毕竟为人诟病。
吕布到了上党又直接杀了坚持守城不肯出战的上党郡太守。虽然是非常时期的立威手段,但上党太守为官素来宽仁,在军中名声也不错,因此上党调拨来的将领对吕布的态度极为冷淡。虽然在国家大义面前,不会做出背叛和撂挑子的事情来,但桀骜不驯的态度都摆在这了。战争时期,有这样的部下,也是相当大的隐患。
高顺陷入了愁绪中,吕布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另一将军道“匈奴的单于年纪大了,若是在乱军中出了差错,军心大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吕布修长的手指敲在桌上,他若有所思地道“我在五原时曾经和老单于之子、左贤王于扶罗交过手,此人颇为仰慕中原,且性情犹豫不决。老单于只得他一子,若是我们在阵前取了老单于性命,仓促间他必然被扶持成为新任单于。”
作者有话要说又去千里之外出差了,今天和大家见面的是存稿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