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吕布和匈奴胶着不下、荆州战事纷繁、洛阳所在的司隶州孤立无援,秋收后豫州刺史孔伷带了精兵一万,亲自出发前往洛阳,名为送亲,实则效仿当初董卓进京、欲要把持朝政。
兵部司马连忙向天子预警“启禀陛下,经臣的部下探明,这名为送亲的一万人乃是精挑细选的豫州精锐,全是当初打过黄巾乱贼或者戍边过的经验老兵,连装备都是豫州府举全州之力供养,给了他们最好的铠甲和武器。豫州刺史实在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刘协对京师的装备很有自信,不慌不忙道“哦即使举全州之力又如何铠甲和武器难道还比得上京城”
京师的士兵本来就装备精良,更何况自从用水动力锤和高炉来冶炼后,冶炼厂批量化生产了大量的明光铠甲、长矛、长枪和长刀,其中京师独有的明光铠甲前后都有作为护心镜的金属板,大大提高了士卒胸部与背部的防御力,武器更是一等一的锋利,可以穿透寻常的铁札甲和锁子甲。
“自然是不及京城冶炼厂出的百炼钢武器和铠甲,但比起一般的士兵自己用甲片、皮子组装成的铠甲,要好得多。”兵部司马焦急道“他们来势汹汹,实在不容小觑啊,臣等恳请陛下,及时下旨,命孔伷精简上京人数并让沿途的郡县阻拦。”
刘协不置可否,中原军的精锐再厉害也比不上洛阳城中的凉州和并州军军力,何况孔伷只是个擅长清谈高论文人,手下也没有擅长行军打仗的能将,只神情冷淡地说“不过一万人,不足为惧,正好请君入瓮。”
兵部司马连忙道“除了这一万精兵,还有两万人马分为四支队伍,远远跟在后面,若是不及时阻止,怕是会酿成董贼当初的祸事。”
刘协秀丽的面庞上带上了一丝冷笑“他这是当自己的手下是凉州铁骑呢,还是以为朕是刘辩那般昏聩无能的君主”
见天子怒气勃发,兵部司马不敢出声,只安静垂手侍立在阶下。
今非昔比,孔伷若是当现在的洛阳和当初一样好拿捏,那就大错特错了。更何况,董卓入驻朝廷本身就是运气居多,进京后
也是受到多方的钳制。孔伷只见识了董卓的风光,却不知当时董卓在京城也曾担惊受怕。当年为了虚张声势,董卓甚至命人在城外骑着马匹拖着树枝奔跑,造成不断地有凉州军队开进京城的假象,以威慑朝臣。
“豫州直接和中央的司隶周接壤,通往洛阳的郡县,对上三万的兵马,皆没有胜算,反而徒增消耗。反而是京中有精锐之师,战斗力非比寻常,可一击即中。”
兵部司马语气犹疑“可是陛下,这无异于将您与京城置于危险的境地,太冒险了”
“行军打仗,当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这点不必我说,你们阅遍兵书自是懂的。将士冒得起风险,难道朕就一定要万无一失、稳居重重保护之中吗”刘协坐在龙椅上,一边说着,一边看完了一本奏折。他声音不大,还带着少年的清脆声,语气却极为坚决“朕不是为了被你们重重保护而生,而是要护佑天下、庇护子民的。”
兵部司马见劝说无望,只得道“陛下,如今京中兵马只有四万之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及时从雍州和扬州征调人马啊。”
朝廷所在的司隶州北部有冀州、兖州和并州,南部有荆州和扬州,西边是雍州,东边是豫州,其中北部兵马皆无法调动。
刘协早有考量“司隶州北部尚有黄巾之患,为了防备西凉马腾入侵长安,雍州部的军队也动不得,那么能抽调兵卒的,也只有扬州了。”
扬州刺史为刘协新任命上任的钱明。钱明年少便有才略,更是爱惜、体恤百姓之人。他家庭富裕却时常因为接济百姓而无存粮,在董卓在时一直奋力维护汉室的尊严、一度被董卓免职,直到董卓死后才被刘协启用。
“不必忧心,朕自有安排。这些时日,斥候要派地更加勤勉,还有城中的布防和巡逻,皆要加紧,提高警惕,明白吗”
兵部司马连忙应道“诺”
孔伷不知如今的洛阳乃是铁板一块,进入司隶州后,这支一万人的队伍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他逐渐膨胀了起来,嗤笑朝中无人“朝廷以为姻亲就能笼络住我孔伷,这一路一点都不设防,可真是天真得可笑。”
天子还真是一个
十几岁的小孩子呢,褪去了那些谣传的光环,不过就是个养在深宫妇人和宦官之手的软弱无力黄毛小子。他指着远方的城市笑着和袁术说“昔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亦不远矣。”
孔伷的野心昭然若揭,袁术的野望也不比他少,看着京城的方向恨恨地道“汉室昏聩无能,治理国家还不是依赖我们世家大族如今天子仰仗权臣吕布、陈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是到了让他自食其果的时候了。”
当日袁术逃到荆州后得孙坚收留并鼓动孙坚出兵洛阳,谁料孙坚在派人探听消息后,不但不发兵,还想把他绑起来送到京城。袁术只得乔装打扮出城,回到袁氏的大本营汝南,并在颍川招兵买马、招募人才,欲要带兵杀回洛阳。
凭借袁氏在当地的财富和名头,倒还真让袁术拉起来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汝南在豫州辖内,他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管辖豫州刺史孔伷。两人野心勃勃,一拍即合,都动了兵发洛阳的念头。
此时,洛阳正严阵以待。兵部侍郎黄琬遵从天子的命令,每日亲自视察弓弩手的训练。陛下新发下来的三弓床子弩乃是杀人的利器,而且学习门槛低、时间短,只要学会了操作,反复操练几次,就可以合力发射箭矢,不像是普通的弓箭手需要有良好的天分和后天的长期刻苦训练。
黄琬自身也苦练箭术二十余年,但还是比不上十几岁的于禁和吕布。盖因为神射手都是要讲究一定天分的,老天爷赏这碗饭吃的人,别人后天再苦练多少也追不上。他统帅京中的弓箭队,自是明白这种上手快利器的重要性。
十日后,多张三弓床子弩都被运到了城墙之上,城墙兵卒对这新出的庞然大物十分新奇,然而弓弩手皆三缄其口,既不谈论使用方法,也绝不说此物的威力。同时,不少锋利的铁枪也被运送到了城墙上,盛放铁枪的木匣就摆在床子弩的旁边。在城中兵卒警惕意识日渐浓厚的氛围中,孔伷带领的送亲队到了。
天子下旨,命其在城外六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孔伷只能带一千人和女儿孔华进城。
孔伷抗旨不遵,桀骜不驯道“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还怕他
作甚”
袁术劝说他“孔兄不如先带女儿进京,降低朝廷的戒心。待到完婚之日,我们后续的人马要到了,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岂不美哉”
孔伷自然是有完婚之意的,一旦完婚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国丈。待豫州兵马入京、震慑文武百官,更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持朝政。
不过一千人进京远远不够,他上表天子,言辞恳切,言明一千人的仪仗配不上未来的皇后,光抬嫁妆的、陪嫁的宫女等人加起来都得有两千人。
不出一日,天子就下诏应允。孔伷拿着诏书问袁术“袁兄可随我一道进京”
袁术惜命如金,才不会进京犯险。他摇头假惺惺道“我还在朝廷的通缉榜上,就不随孔兄进去了,免得连累了你。”
“也好,袁兄在外照应,我也放心些。”孔伷对自己的嫡系部下有十足的自信,吩咐下去“我进城后每日都会派人送信,若是一日没有送信,你们就兵临城下,看谁敢对我怎么样。”
孔伷朝见天子,神情颇为倨傲。
刘协不计较他的失礼,和善地问“爱卿一路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这路上可有遇到艰难阻碍”
孔伷直视天子,左看右看,也未见特殊之处。心道不过是个颇有贵气的少年罢了,外头竟然还盛传天子亲手斩杀董卓及射杀董卓余党十余人,可这双如女子般柔嫩的小手,怕是连刀子都拿不起来吧。他敷衍地施了一礼“回禀陛下,一路顺遂。”
刘协笑道“有劳爱卿,太史令定的吉日就在十日之后,在这之前,爱卿就携爱女暂时居住在北宫的凤仪殿吧。”
孔伷心下一惊,这居住在宫中岂不是变相软禁,还怎么和手下联络连忙道“陛下,不可啊,这与礼不合啊”
刘协负手而立,神色一凛,语气不容置喙“礼法是人定的,爱卿带一万精兵入京,不也是与礼不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