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烫金木塌,其上坐着一个衣袖宽大,纯黑剑袍的朗朗少年郎。
墨发高高梳起,两缕发丝自额间垂落,一双黑眸低垂,瞳仁中隐隐有些暗红色的纹路,鼻梁高挺,薄唇扬起一个邪狞的弧度。
他白得几乎透明,一身肃杀气质显得尤为突出,姿态随意,手肘抵在宽大的衣袍上,白玉一般的手上则握着一周身暗红的玉杯,其间绯红色的灵泉散发着袅袅幽香。
身侧则坐着一身锦绣华服,满头金叉发饰却面目仓皇瑟然的女人,她被打办得好像个盛装出席的玩偶,两手些微颤抖,眼角似有泪意浮现,瑟瑟发抖着看向下方的斗兽场,红润的唇瓣蠕动,似乎想要开口,又不敢出声,正是魔种闻歌。
“参见魔主,守门弟子传音,混沌天罗的一处角落有被人操纵的迹象,其间有两男一女,包括万丹门齐公子。”
房间后方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全身上下具是黑雾,看不清面容和身体,只隐隐能看见是单膝跪地的姿势。
爻千矢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道“不必理会,齐音呵,这老贼倒是玩上瘾了,且叫他们自行解决便是。”
“尊令。”
黑影立时答道,消散于房间之中,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爻千矢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垂眸向下方看去。
斗兽场中央的少年身子摇摆,一身血渍,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随着时间的流逝,爻千矢似乎兴致更高了些,待见到那少年被魔兽一掌穿透肩膀甩到角落更是开怀大笑起来,振袖拍着大腿,状若疯狂肆意,声音惊一座坐着的闻歌更是瑟然,一双含泪的眸子缓缓移到男子身上,包裹在华服下的身子逐渐下滑到木塌之下。
笑声戛然而止,男子长眉高挑,一掌将手中的杯子重重落在面前的木桌之上,嗓音邪肆“怎的,不够精彩吗哭丧着脸做什么,本座可不想看见这等无用之人。”
闻歌抖着唇,给自己打气颤声开口道“魔主,求您求您高抬贵手,师昭邑他是人皇之子,您与人皇争斗多年,绑了太子来说出去说出去反倒像是您怕了他一样,岂不是丢了面子。”
她眉眼轻抬,随时注意着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的情绪变
动,唯恐稍有不慎便将师昭邑陷于危险边缘。
爻千矢睨了她一眼,忽然放声大笑“笑话真是笑话,面子这种东西本座何时在意过这小子运气不好,摊上那么个爹,就是本座玩死他他那冷血无情的父皇都不一定会管呢”
语毕,似乎觉得自己说的甚是有理,男子兀自点了点头,思量道“说起这个来,本座倒还真想试一试了那老贼不知近些日子忙些什么,想打一场都难的很,不若本座今日就把这小子杀了,说不定他还能撸个面来。”
此话一出,闻歌几乎呕血,爻千矢是个行事肆无忌惮而又多变之人,一点点变动都会导致他做出各种有别于前世的决定,此番师昭邑被他给捉来,依照他那父皇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想到这个可能,闻歌顿时一脸惶然,师昭邑是她一生唯一的温暖,说放弃容易,实际做起来却像是剜她心窝子一样难受,怎么可能随便就能割舍,看他去死。
她瑟瑟抖着唇瓣,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徘徊许久,不敢轻易说出口,那厢爻千矢却已经定下主意来了,听着声音甚至有些欢快,侧头看向身后满目苍老的黑袍老者魔修昶孺,爻千矢忠心的走狗。
“老昶,传令下去,不论生死,务必叫这场戏给我演好了”
老者稳重的低垂眼眸,声音平淡沧桑“尊主令。”,语毕,隐身默然于一侧传音于斗兽场管理者。
此令一出,不过刹那间,下方斗兽场的巨兽彷如受到了指令一般下手越发狠辣,招招见血,场上的师昭邑近乎成了一个血人,全凭一腔热血支撑,他被巨兽撕咬着甩到高台角落,恍惚间眼前一片血红,隐约却看到远处一华服女子朝他这个方向奔来。
他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液,努力睁眼想要看清那是谁,心下一阵不可能的猜测不会是她的,绝对不会是她的。
而坐台之上,房间之中,闻歌看向下方的变动,差点整个人不顾一切的飞身下去,甚至想这一辈子比上一辈子还要艰难,师昭邑对她没有一丝感情,爻千矢又提前将她带回了万魔殿,不若现在就和师昭邑一起死去,也免得她说错了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盈
盈一双眼中浮现出水雾,细指攀在唇上,下定决心一般低眸,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魔主,属下依旧认为师昭邑不可这样死在这里,”
她声线颤抖,说到最后好像是没了力气一般,眼都不敢抬起,房间寂静了半晌,忽而响起爻千矢漫不经心的声音“哦说来听听。”
这一句话像是给闻歌打了强心剂一样,就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了,至少她与师昭邑还能活些日子。
她握紧了手,坚定道“容钱前辈绝对不会想要看见您这样做的”
容钱爻千矢命都可以不要都要找到的人,在万魔殿近乎是一个绝对禁止出现的名字,每每有人提到这两个字就像是在爻千矢心上用尖刀划刻,恨不能生食其血肉饮其血液。
任何人都没资格提她的名字,更遑论这丫头是想以此为由救下她那相好的少年。
空气几乎都要凝滞了,倚在木塌上的闻歌骤然双目狰狞,两只细白的手腕在一片虚无的脖颈间乱化,整个人像是被人掐住了要害一般倒在了地上,面目痛苦。
爻千矢神色不变,轻笑两声“胆子不小,敢用我钱儿来做保命的法宝,何人给你这权利呢”
声音轻的像是消散在空中一样,却含着无限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