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赏花宴上见到了李章,碧痕夫妻二人就把住址告诉了她,还邀请她大考过后、闲暇之时来做客。
正值考前紧张的准备时期,这一日,李章却慌里慌张地来到了月明坊,急着要见暖夕。
当时天色已暗,月明坊内掌起了灯。正是夜沉鸦归树,挑灯待归人。
暖夕被吴默陪同,纳闷地出来见客。
那李章深施一礼,只说了一句话
“我买纸墨时,见六王府的人虏了碧痕而去。”
暖夕顿时慌了起来。
吴墨却陷入了沉思
孟轻尘在书房里喝了几杯酒,迟迟不肯走回卧室。
那里曾经有一个温暖的人等他,即使她提前睡了,也会为他留一盏灯。
还记得新婚没多久,他在书房里忙到半夜,深怕回去打扰她安眠,就睡在了书房。
谁知第二日,六王爷却来书房找他,责备他道
“那盏等你的灯一直亮到了天明,你昨晚怎么不回去,反而一个人睡在这儿”
“我怕回去以后脱衣服吵醒你我动静大”他吞吞吐吐地解释。
六王爷却笑了,说道
“没关系是夫妻就该睡在一起啊,你吵醒我也是应该的后半夜本来就冷,我不搂着你睡,我会冻着的”
“哦”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心里压下的那句话是你没成亲以前莫非天天后半夜都冻着
六王爷见他乖乖答应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从那以后,他不管多晚回房,都能远远地看见卧室里亮的那盏灯,然后心里暖暖的,后半夜竟然从来都不冷
他甚至每天早上起床时,都会仔细地看一眼她的睡容。她唇边噙着笑,很满足的姿态。
他去睡时,她已经睡了。他起床时,她还未醒
他有时候也会惶惑,既然这样都碰不到面,又何苦坚持睡在一起或者,他该为她讨一房侧夫了,长此以往,她会不会埋怨
然而有一次,孟宝回房拿他丢在枕下的一卷书,却在门口看到六王爷刚刚起身,她用手抚摸了一下身旁床单的褶皱,悄悄地笑。
“六王爷,你又见不到人,还笑个什么劲儿”吴管家有些纳闷地问。
“他昨晚回来睡了,就睡在我旁边。”六王爷笑答。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嘛”吴管家道。
“我想要的本就不多啊,只要有人肯陪我,有一点点温暖就够了我不再是一个人了呢”六王爷认真地说道。
“是,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话说回来,你高兴就好自从成了亲,你的确比以前爱笑多了对了,要是今年再添一个娃,就更好了”吴管家满怀着憧憬道。
孟宝回来告诉他这一幕时,一个劲儿的夸赞六王爷的好,他却在甜蜜之中有一些忐忑。他每日忙成这样,又怎么能给她添一个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一个人走回了卧室,点起了灯。
那一点光明划破重重黑暗后,他看见桌上有几碟小菜,还有两盏酒。
是孟宝布置的吧
他不疑有它,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脱了靴子和袍子,躺在宽大冰冷的床上,不知为何想起了他们的洞房之夜。
那一夜,他僵硬着身子坐在这里,等着莫名其妙地执意要娶他的六王爷掀起盖头。那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非贞节之身的他竟然真的嫁了人
一双黑色祥云靴子停在他面前,一双轻柔的手为他掀起了盖头,一双美好温暖的眸子映入了他的眼中。
“夫君,我们就寝吧”那个轻柔动听的声音说。
“嗯”他知礼地点点头。
然而,那双手快碰他的衣服时,他忽然瑟缩了一下。他的眼前一下子掠过了他被俘虏的当天,无数异邦的女子狞笑着扑过来
想来,那时候,他的眼中定是闪过了痛苦之色吧因为,他听到身旁的女子叹了一口气。他猛然惊醒过来。是啊,面前的是他的妻,他新婚的妻,即使他百般不愿,他也无法拒绝
他闭上了眼睛,神经紧张地绷着,准备承受那接下来的痛苦
谁知,那女子只轻声道
“忙了一天,我累极了,不如,我们就这么睡吧”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马上睁开眼,却看见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那眼睛的主人温柔地说
“过去的事情就该学会忘记我不逼你,我等你慢慢地习惯我”
常年防备而警戒的他,听了这句话,心里似乎有什么
东西慢慢松动了
两人默默相对而眠,他以为他会睁着眼睛到天亮。可是,她身上有一种平静而安详的气质,令他很快就放松下来,“呼呼”地睡着了。
是啊,他信赖她他信他睡着了,她绝不会碰他
从那以后,耳边就多了温柔的噪音提醒他多穿衣,按时吃饭,甚至有时候手指间不经意的碰触也并不令他排斥了
十日之后,还没有圆房的他在吴管家的试探和创造机会下喝得半醉,大着胆子对六王爷说他准备好了
但是,那时候,他的眼前还是会闪过令他作呕的场景
六王爷停了下来,说
“我可以等”
“不”他抓住她的手指,固执道,“你是难得的好人你可以等,但端木家不会等,皇族最顾脸面”
是啊,他是孟家人,女皇若是追究此事,他至孟家于何地
“我明白了”六王爷微叹了一口气道。
她俯下身来,温柔的,不慌不忙的甚至没有多少。
他却只想推开她
他咬住嘴唇,握住拳头,强自命令自己不要在意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是那些人,她是他的妻,她是六王爷
“我身上脏”他干涩地说。是啊,即使再洗几百次几千次澡,他还是脏的,他被那些女人玷污了
“不,你是我在青国见到的最干净的人”六王爷认真地说,“我来洗净你的记忆”
那些吻,就像一个虔诚的仪式,他渐渐地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