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池被拖拽一路,重重地甩在河边淤泥里,满嘴满脸都沾上了泥巴。
亮晃晃的大刀就悬在她头上半尺之处,执法的卫兵给了她一鞭子,还想再打,有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后面过来。
“你们先走,大汗有令,把她交给我。”
连池回过头,看到了熟人哲别。
哲别扶起她,并且牵了匹马给她。
连池重新站了起来,哲别说,“你走吧,去哪里都成。我来送你一程。”
他们两人默默离开军营走了一阵。哲别说,“刚才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连池低声说,“还好,我并没有受伤。”
哲别说,“你不要怨恨大汗,你放走了歧国,他必须惩罚你。”
连池说,“这不是我的错。”
哲别并没有责备她的失礼,接着说,“你也不要怨恨拖雷。”
连池想了想,说,“我有什么可怨恨他的”
哲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大汗已经下旨,把其木格嫁给他。帕里黛王妃的姐姐也会许给他。今夜是拖雷的成亲夜,他就不来送你了。”
连池没料到他这么快便成亲了。
哲别折返过马,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连池姑娘,忘了拖雷,也是为自己好,他还会有别的女人的。”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的。谢谢哲别将军放我一命,我走了。”
哲别眼中,连池的眸色如漆,融入黑色的夜里浓得化不开。月影映在她眸底晃动,颤巍巍地如同水中沉下的一块玉。
连池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哲别守在原地静立了许久。一旁马儿等得焦虑,不耐烦地踢着蹄子。
他看了天色,天过一会就该亮了,他完成了交付,是时候回去了。
哲别开始牵着马慢慢往回走,还没到营地,一支箭夹着风呼啸过来,箭头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飞过。
哲别苦情一笑,说,“拖雷,你的箭术是我教的,你要用它来对付我吗”
拖雷步行从暗处出来,他周身是冒着冷冽的气息,说出来的话比刀锋还凌利。“哲别,告诉我,她在哪里”
哲别当然明白他指的谁,说,“你不用找她了,她被大汗沉入了克鲁伦河。”
拖雷的反应
出奇地淡定,他一直看入了哲别幽深的双眼里,说,“我了解父汗,父汗他不会这么对我。”
哲别说,“拖雷,她已经死了。你又何苦其木格一直喜欢你,帕夏汗那么漂亮”
拖雷一句也不肯听,打断他又问了他一遍,“她去了哪”
哲别轻轻地摇头,他作为蒙军的主帅,确实不该是说出这些话的人。这些话骗骗连池还可以,不可能瞒过拖雷。
“大汗让我送走了她,但我并不知道她回去哪里。”哲别服软了,坦诚地说,“她知道了你要娶其木格和帕夏汗,她不可能会再见你了。”
金营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黑色披风的女子由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兵护卫,骑着马飞一样进入营内。
坐阵在营中的完颜襄早已经得到消息等在门口,女子揭开斗篷,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露了出来。
“公主。”完颜襄认清是她,上去扶她下马。歧国踏着马鞍急急地下来,气都没缓一下,便焦虑地问完颜襄,“连池呢她有没有回来”
完颜襄经历过多年沙场的老将,此时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来,他沉着地问歧国,“她不是和你一起逃出来的吗”
歧国在完颜襄面前,积压的情绪总算能释放出来。她害怕地大哭起来,哽咽地说,“我许久都等不到她,她一定被蒙古人捉回去了。”
完颜襄让歧国靠在肩上痛哭一场,他看着远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完颜和尚在他身边,焦急地喊了一声,“父王,池儿该怎么办”
完颜襄沉思了片刻,安抚儿子说,“你守在门口,我们再等等。”
完颜襄让人继续等着连池,又安排情绪不稳的歧国公主休息,自己登上了最高处的哨楼。
不忍心先皇们留下的江山就要沦落蒙古之手,他不得不在前几日接受任命再次统帅金兵。
金营四周旌旗飘扬,完颜襄站在最前端,放眼南望,那里是曾经强盛的大金领土,金国的中都便在那里。他收回眼光,转而看向了蒙古营地所在的西北方向。
中都是金国的首都,成吉思汗对着他虎视眈眈。他放弃了在正面迎击蒙古人,改为凭借城池防守。这样一来,蒙古军队机动性强的特点才无法发挥。
但是这样,他只能眼看着连池失踪,拥兵出不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