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留长指甲了,长一寸,便剪一寸。
皇帝闻言面色微微沉了一瞬,不知为何,却又轻笑出声,仿佛是觉着有意思,硬把简宿涵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小美人儿,你说说,要如何才能消气”
把你的狗头砍下来当球踢。
简宿涵倒没怎么生气,也说不上生气,只是偶尔想起一些事,烦闷的紧,平日不显,一遇着糟心事便压不住了。
她懒得说,却又不得不把皇帝敷衍过去“听人说江州新贡了几匹蓝烟纱,陛下尽赏了嫔妾,如何”
皇帝说“朕记得你素日不爱这些。”
简宿涵“陛下怕是记错了,不爱这些的是云婉仪,嫔妾是个俗人,就爱衣裳首饰。”
她说着近乎于捻酸吃醋的话,却没让人感到分毫的酸意,仿佛只是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皇帝勾起一缕她的鬓边发,在指尖绕了一圈,低声问道“上次赏你的一盒子明珠去哪儿了”
在库房里吃灰呢。
简宿涵把自己的头发拽回来,然后理了理“陛下将那蓝烟纱赏了嫔妾,裁做衣裙,明珠用来打一套头面,配着不是正好吗”
皇帝转而揽住她的腰,难得觉着女儿家耍小性子也是可怜可爱的“明珠虽饱满,大小却尽都一样,打了头面不好看,朕将龙冠上的东珠摘与你,叫内务府去做。”
皇帝有一顶九龙冠,金丝勾织,上有一颗大如卵的紫珠,光色晕晕,实乃世间奇宝。
简宿涵也没想到皇帝这么大方兼荒唐,睨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神色,一时竟有些语窒,片刻后才道“嫔妾位份低微,用紫珠不合仪制。”
这话她未说出来,便觉怪怪的,像是在不着痕迹的要位份,便只好咽了回去,敛声不语。
皇帝问“怎么,不高兴”
简宿涵说“好没意思,陛下想让嫔妾被前朝大臣口诛笔伐么,无辜受了冤枉罪。”
皇帝闻言松开她,懒懒倒在榻上,并不去哄,阖目有一下没一下拍了拍身旁的绸枕“确实没意思,你们都不似婉妃,给什么,高高兴兴接着便是,推三阻四朕瞧着也无趣。”
简宿涵原不生气了,被他一说反倒有些窝火,婉妃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难不成旁人也跟着没脑子不成
她不想跟没脑子的人计较,此时不出声便也过去了,可简宿涵到底不想要这浮萍似的宠爱,无声垂眸,想试试皇帝的底线。
“婉妃娘娘有陛下护着,嫔妾等又如何能比”
皇帝抬眼,眸色幽深“你觉得朕护不住你”
简宿涵背对着他,一手抵着头,一手无声拨弄着棋子,墨发披散肩头,瘦削孱弱“陛下想护,自然护得住,日后若不想护了,自然也是护不住的”
皇帝从未向谁许诺过护谁一生的话,就连婉妃也没有,这等于变相的长期宠爱,后宫女子皆想要,他却偏偏不想给。
片刻后,皇帝有些失了兴趣“夜深了,早点歇息,朕回太元殿。”
简宿涵没动,棋盘上的一枚黑玉棋却悄无声息多了抹水痕,那滴泪静悄悄的,像花扑簌簌落于灯下,听不见半点动静,她用手挡着脸,仿佛刻意遮住了那微红的眼眶,却不妨皇帝瞧见那盛了泪的棋子。
他没有立即走,看了片刻,这才离去。
简宿涵听见帘子打起的声音,以及外头起驾的动静,用袖子揉了揉眼睛,无声撇嘴。
狗皇帝,果然渣,白浪费她一滴眼泪。
夜深,蝉鸣尚未散去,空气中仍浮着浅浅桂香,皇帝不经意抬眼,隔着花窗,恰好瞧见女子拭泪的动作,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
吴庸心道这是怎么了,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冷不丁就出来了,左右看看,疑惑问道“陛下”
皇帝收回视线“回太元殿。”
皇帝走后,简宿涵无视了知夏素春等人的脸色,自己上床休憩去了,只是无缘无故被搅了一肚子火,到底心气不畅,翻来覆去后半夜都没睡着。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去漪澜殿时,本也时候不早,横竖都该留宿的,可偏偏趁着夜色回了太元殿,不少值夜宫人都瞧见了,一传十十传百,莫名奇妙便传出简宿涵触怒圣颜的消息。
有鼻子有眼,过一个人的耳朵,就添一勺油,加半瓶子醋,传到最后,竟有人说月容华要被打入冷宫去了。
清早起来的简宿涵“”
她一夜未得好眠,神色是有些憔悴,知夏昨夜不在里头伺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皇帝拂袖而去她却是瞧得真真的,又眼见简宿涵面色恹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知夏惊惶道“主子,可是奴婢昨日嚼了云婉仪的口舌,被陛下听见”
简宿涵心想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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