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手板下来,周末的右手高高肿起,摔出来的伤口也裂开往外渗血,血顺着手指缝“啪嗒”一下滴在地上。
“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院长咬着牙在周末地身上拧了一把:“你哑巴啦?”
周末只是白着一张脸,举着冒血的小手仰着脸看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是吧!行!”院长搡了他一把:“给我到院子里去罚站,今晚上不许说话了,什么时候道歉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于是周末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看着其他小朋友们玩游戏,他低头看看手里的伤口,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火辣辣的痛,周末还不敢把血蹭到衣服上,于是就那么举着,掌心向上将手掌弯成了一个小器皿,等到血流得多了偷偷倒在小草坪里。
幸好伤口没有很严重,周末就倒了一次就没再流血了,他将手垂在身侧,得意地笑了一下:
末末,身体棒!
夜幕缓缓降临,厨房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小院儿里的孩子们都排着队去洗手准备吃饭,没一会儿院子里就空了,周末依然站在那里,夜风带了一些凉意,周末用手背摁了摁自己咕咕作响地肚子。
末末应该要去找院长道歉。
但是末末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要道歉呢?
末末站在院子里,透过窗户眼巴巴地看着屋子里吃着晚餐的小朋友们,今天的餐后水果好像是香蕉,每个小朋友都能得到半个香蕉,末末也很想要,尽管每次他的水果都会被其他的小朋友抢走。
没关系,末末去找院长道歉。
万一今天末末就吃到小香蕉了呢?
周末抬脚往食堂里走,正好遇到从办公室打着电话匆匆赶来的院长,周末追上去试图张嘴道歉。
“啊。”
没发出声音来。
末末有点想哭,末末说不出话。
末末不会真成小哑巴了吧。
院长本来就忙,见周末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在她脚边转来转去,也不说话,更来气了,抬脚就踹了一下周末的小屁股,末末一个屁股墩就坐地上了。
“干什么?谁让你过来的?滚回去罚站去。”
可是我好饿。
末末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里有点痛。
“今天没你的饭,赶紧回去。”
院长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开,留下周末一个人站在食堂门口外,周末的鼻翼轻轻煽动了一下:好吧,闻到就是吃到了。
嗯,末末现在已经吃饱饭了。
夜深人静,周末并没有得到可以回宿舍的许可,于是依然很老实地站在外面,晚上越来越冷了,周末摁摁依然在咕咕作响的小肚子,今天晚上第四次提醒自己:末末已经吃饱饭啦。
小肚子还在叫。
末末有点气馁。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呵欠,就感觉到手背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碰了一下。
“呜呜。”馒头绕着他转了一圈,随后在他手上放了一块沾到了菜汁的馒头。那块干粮可能放了许久,连带着菜汁还带着一股馊味儿,但是对于此刻的周末来讲,这就是美味珍馐。
周末和馒头坐在地上,一个小孩子和一只小狗紧紧地靠着取暖,小小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块干粮。
“呜呜。”馒头用脑袋拱拱周末的手,示意他快点吃呀!
周末把干粮送到嘴里,嚼了半天咽不下去,小手在自己的胸口那里顺啊顺,又尝试着自己深呼吸一下,终于爆发了第一声呛咳,随后的咳嗽便接踵而至,他一手撑着地咳了个天昏地暗,馒头急得围在他身边直打转。
过了一会儿,周末坐好,突然觉得胸前顺畅了许多,高高兴兴地说:“馒头!”
“今天下午吓死我啦,我以为我不会说话啦,原来我不是小哑巴啊。”周末接着吃那块干粮,还掰下来一半送到馒头嘴里,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小胸脯:“这里,也不闷闷的啦,你来了之后才好的,谢谢馒头。”
周末咽下去嘴里的馒头,接着说:“馒头送来的馒头也很好吃,这里也不会痛痛的了。”言罢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说:“好吧,其实吃了之后还是会有点痛痛的,但是只有一点点哦。”
晚风里,一人一狗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小人双手捧着一块干粮吃着吃着,突然“嘿嘿”一笑,眉眼都弯起来了,笑盈盈的眼睛里好像盛着光,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一晚上和馒头一起住在外面的结果就是,周末小朋友可能感冒了,一早上起来是被冻醒的,就算是抱着馒头也无济于事,浑身冷得直打颤,而且一站起来就晃晃悠悠的,又摔了一个屁股墩。
周末吸溜吸溜鼻子,看着馒头,一本正经地绷着小脸:“妈妈说过,动起来就不冷了。”
馒头“呜呜”叫了两声。
“那咱们去扫扫地吧,每次末末扫完地就不冷了。”
说干就干,周末去厕所里把小朋友们用来打扫卫生的扫帚拿了过来,趁着天色还蒙蒙亮,在院子里面干得风生水起,直到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才将小扫帚往身边一放,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小脸蛋红得要命,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他晕头转向道:“我不行了,馒头,怎么还是这么冷啊。欸?怎么天还转起来了?”
馒头在他身边放了一个已经烂掉一半的青椒,周末拿起来掰掉烂掉的那半边,放在嘴里咔哧咔哧吃掉了。
生的彩椒还有点甜味,这半个彩椒下去末末的心情果然好多了,又积攒起来了一些力气,将扫好的垃圾倒好,又坐下抱着馒头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小朋友们起床。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末末又低又哑的声音说:“馒头,我的肚子好疼呀。”
“不对,我的身上也好疼。”周末说,“好像有人在我的耳边吹口哨。”
有那么一瞬间,末末甚至听不清耳边的鸟叫声,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马上就能晕过去,周末这才抱住馒头的狗头问道:“馒头呀,末末是不是生病啦?”
“嗯,应该是生病了,我现在很不舒服。”周末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说:“绘本上说了,小朋友生病了,应该找妈妈领我们去看医生。”
“……”
“找院长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周末一脚深一脚浅地去敲院长的房门,等了好久,滚烫的额头贴着冰凉的门框,这才让他恢复了一些神智。
见门内没有什么动静,他又问馒头:“咱们是不是太早了啊?院长阿姨还没睡醒呢。”
“可是末末头好晕哦。”
周末又鼓起勇气敲了一遍门,终于在等待了十几秒之后门开了,他仰脸去看院长,却因为头重脚轻一仰脸就被脑袋带着又又又摔了一个屁股墩。
“这么早,你干什么?”
“院长阿姨,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周末哑着嗓子:“可是末末很不舒服,头晕晕的,可以带末末去看医生吗?”
“什么头晕啊,你是困了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院长打了个呵欠,摆摆手打发他走:“快点回你床上去。”
“啊,原来是困了吗?可是末末身上也痛痛的。”
“就是困了,睡一觉就好了。”院长砰的一下把门关上,留下一脸懵的周末坐在地上,看看院长紧闭的房门,又看看不远处等着他的馒头。
“那就回去睡一觉吧。”
于是周末在第二天一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将自己已经脏掉的外衣脱下摆放整齐,换好睡衣往床上一躺,直接陷入了黑甜的梦乡,梦里还有妈妈抱着他给他唱摇篮曲,周末没忍住在梦里嘿嘿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