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独孤娄适才两句,均在回答李长笑的问题。李长笑只用“心”问,第一个问题,是瓦舍村为何这么多人自尽而死。
独孤娄回答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第二个问题,李长笑心中问:那你呢?独孤娄回答说他亦不久矣。
这是李长笑第一次接近独孤娄,这一问一答间,两人却各觉对方不同,李长笑已然确定,此人定是南老佛之徒。而独孤娄却惊讶,他佛眼通天,见到李长笑的一刹那,便直觉此人复杂,一时绝难理清。
更恍惚间醒悟,此人窥探已久。
他从未见过这等奇人。
李长笑准备走了,若极恶宗作恶、修士作乱,扰得世道愈乱,他若遇到定然管上一管。但他已看出,独孤娄所做所为,不过是在悟道,难以好坏定论,理不清的事,李长笑懒得插手。
但饮梦三千后,对这瓦舍村的所悟所得,着实好奇,加之心中亦有所悟,此番显露真迹,便是想印证一二。
李长笑开门见山,便将自己所看所悟,全告诉了独孤娄,问他要个准信。
原来,独孤娄所研悟之法,并非人人平等、万物轻贱,而是……
“天价。”李长笑轻轻道,直指本质。
独孤娄笑道:“道友佛性非凡,我试图传授佛法,但有人穷尽一生,所悟多是人人平等,或万物轻贱,能勘破本质的,寥寥无几,那宋涿算小半个。”
独孤娄又道:“但并非他等愚笨,只是阅历不同,见解不同,所悟既所得,亦算得道。”
李长笑听得夸赞,并无丝毫喜悦,反而更为谨慎,捏着下巴,字字斟酌道:“天道不仁,为万物定价,天寿既是天价,人族天寿不过百,任你身份崇高,是仙是佛,天价却也终究不过百。”
“长命花花期极长,天价与人相同。故仅以天价而论,长命花、与一条人命,在天道眼中并无不同。”
“有人悟出万物平等,有人悟出万物轻贱,却少人提起‘寿价天定’四字,宋涿与我说起一些。”
李长笑有些疑惑:“可你悟这些东西,究竟为何?”独孤娄摇头道:“不可言,不可言,万万不可言。”
李长笑得到证实,勘到此中佛理道理,转身便打算离去,佛法可深可浅,有人入妄,有人入圣,西弥城接连惨剧,怎么也怪不到此处来。
独孤娄笑道:“道友悟性非凡,但仍旧悟少了一点。”
李长笑停步:“少了什么?”
独孤娄道:“不可言不可言,但道友若不介意,三日后,可随我去一处,以道友悟性,届时定会明了,纵使当时不能明了,日后的某一日,某一刻,也定然能够明了。”李长笑含笑道:“神秘兮兮,佛家中人,最爱打谜语。”
独孤娄心道:“我亦是想有一个见证者。”
李长笑确实好奇,便既留下,接下来三日,第一日,独孤娄遣散村民,第二日,一把火烧了瓦舍村。第三日,与李长笑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