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抵达南城后, 于澄在微信上问过赵炎附中的老师们什么时候放假,她得赶着老徐放假之前去看他。
赵炎直接把朋友圈截图发给他,是老徐在海南度假的照片, 说带高三的老师们高考完即解放。
学生熬的苦逼兮兮的, 老师又何尝不是,高中三年, 也没见哪次早读班主任缺席的。
细想完, 于澄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老徐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好班主任, 比别人操心的也多。
窗外骄阳似火,校门口的梧桐正绿, 贺升端着两杯奶茶从吧台走过来, 分一杯到她面前,挥挥手打断她的发呆, 似笑非笑地问:“想什么呢?”
“在想老徐什么时候回来。”于澄利落地把吸管咚地插进去,吸了口忍不住感慨:“青春的味道。”
“青春的味道。”贺升没听懂:“什么青春的味道?”
“奶茶。”于澄把青绿色的奶茶杯举起来, 回忆着:“还记得吗, 高三那会,你每回给我带的都是这个。”
“嗯。”贺升也被带着回想起来。
这会正是中午放学的时间段,绿叶缝隙间阳光耀眼,三三两两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路过, 挽着胳膊或是勾肩搭背, 偏过头跟同伴有说有笑。
“今年的毕业典礼在后天,老师们都在。”贺升嗓音低缓, 视线从窗外又落在她身上:“我们毕业典礼回去吧。”
他的高中没有毕业典礼, 于澄也差个跟他一起的毕业典礼。
“后天?”于澄微愣:“后天八号。”
七月八号, 贺升的生日。
“嗯, 我知道。”贺升看着她笑,胳膊曲肘往椅背上靠去:“我也想回去。”
他们是在附中开始的,所以那件事,他也想在附中实现。
“真的?”于澄不确定地问。
“嗯。”贺升确定点头。
“那好。”杯子里的奶茶渐渐见底,于澄捧脸看他:“明晚我去找你。”
两人认识的第一年和第二年,他们当时正分开,第三年,她又身处佛罗里达,真要算,这应该是她认认真真陪在他身边过的第一个生日。
“阿姨回去了?”贺升抬眼,手上无意识地搅动着沉底的芋泥。
江眉颜恰好这段时间也在南城,所以于澄才没法跟以前那样是的,肆无忌惮地整天泡在贺升那。
长辈面前,还是得装装。
“还没,但我晚上回去睡觉就行。”
“行,放心。”贺升轻笑一声,眼神带上点儿意味深长:“肯定让你回去睡觉。”
“……”
两人约好了第二天晚上见面,这次回南城难得清闲,贺升一个人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紧接着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开门了贺狗,老子要被热死了!”沈毅风在门外咋咋呼呼个没完没了,他正好有假,跟两人一块回来的。
“再不开门马上中暑了!”在他坚持不懈喊了十几分钟后,门终于被打开,冷气从门缝漏出来,沈毅风直接偏着身体挤进去。
“你来干什么?”贺升关上门看着他问,恹着张脸还没怎么缓过神。
“打球啊。”沈毅风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趟:“赶紧收拾收拾,一块打球去。”
“大中午的打什么球。”贺升跟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向他:“热死了。”
“……”
今天室外温度三十七度,开个窗户都嫌热,结果沈毅风缠着他缠个没完没了。
“求你了,我今天就是想打球,不打浑身都难受。”
“就打一会儿,真的,求你了。”
“……”
实在没辙,贺升只能跟他出去,好在室内球场离这边打车就十分钟的路程,夏季炎热,体育馆生意也好的不得了,一眼望过去全是光膀子。
“打吧。”贺升面色冷淡地把球抛向他,一副老子打不死你的架势。
“来了!”沈毅风煞有介事地冲他挑眉,一个跳投,激动地搓手。
球场上两人来回碰撞,打球这件事,一般打个一两个小时,过把瘾就行,更何况两人一向喜欢打全场,打一个小时体力都够呛,但不知道沈毅风今天磕错什么药了,拽着他到下午也不肯让他走。
“别,再陪我打会。”沈毅风躺在地板上,拽着他裤腿不肯动手。
“……”
贺升低头看着他,舌尖轻舔下后齿:“风儿,你看上去快要累死了知道吗?”
“……”沈毅风一脸的生无可恋:“知道。”
“行了,真走了,晚上跟于澄有约呢。”贺升从他手里撂过自己的裤腿,不想再跟这傻逼浪费时间。
“别。”沈毅风翻个身,伸手拽他,结果没拽住。
“哎等等!”眼看拦不住了,沈毅风眼一闭心一横,索性直接说出来:“就是于澄叫我把你喊出来的!”
贺升脚步一顿,转身回头看着他。
“真的。”沈毅风半死不活地躺回去,也不知道这一对搞什么鬼:“骗你我是小狗,让我把你拖到她发消息给我,再把你放回去。”
“……”
这下贺升一瞬间就想通了,抬脚走到他身边,垂眼看着他,嘴角缓缓扯出个弧度:“说说,给了你多少啊,累成狗了还拖着我打。”
“哎,也没多少吧。”沈毅风不好意思地竖起几根手指。
“挺黑啊你。”贺升收着力地踢他一脚:“行了,不难为你了,去网吧呆一会吧。”
“好,太好了,不打球就行,我他妈真要累死了。”沈毅风如释负重,特意拉来帮忙的陈秉几个早跑了,就他累的死狗一样还坚守岗位。
闲的无聊,两人真就在网吧一直待到半夜,等到于澄发来消息时,沈毅风已经困的头都要掉了,贺升没管他,出网吧门口打了辆车就往回走。
路边树影憧憧,月朗星疏,弯月挂在深蓝如墨的天边,老小区一共有六层,贺升站在楼下,抬头往上数。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他的那间,灯是亮着的。
楼道里静悄悄的,墙壁是老旧的灰白,他一步一个阶梯往上走,一到三层还是正常的,当他刚在第三层转过那个弯时,入目的便是墙壁上的一大片星空。
是被人用画笔画上去的星空。
又或者说,是宇宙。
“回来了?”于澄正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上半身是黑衬衫,下半身破洞牛仔裤,耳骨上挂着三个耳钉,身上零星几滴颜料,看上去挺有艺术家的范。
“嗯。”贺升望着头顶的星空,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正在一下又一下快速地跳动,问:“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下午画的。”于澄点头:“好看吗?”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