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县里，一旦书记跟县长统一了思想，事情落实起来，将会非常的快。早上开的常委会，针对金蝉节的综治办，中午就成立了。

望着公示的名单，我陷入沉思。不只有县内各局的副局级干部，还有我跟曲戈的名字，曲戈是主任，我是副主任，曲戈居然预判了他们的预判，并且挖好了坑，等着他们出手。

虽然我知道曲戈很有能耐，但这种玩弄人心的本领，让我在害怕的同时，又有些羡慕。

过会后，我又多了个身份，金蝉节综治办副主任，有了这柄尚方宝剑，再做起事情来，不止名正言顺，力度也会强上许多。

比如现在，我再次来到罗宁学院，对接的领导从副校长，变成了校长，兼任党委副书记的仇校长。态度也从爱答不理的敷衍，变成了态度鲜明的支持。

以前来这里，还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现在终于得到重视。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仅仅是因为，我多了个副主任的身份。

仇校长今年五十来岁，脑袋上的头发，地方开始支援中央。他是个学术型的校长，并不喜欢迎来送往，反而更愿意跑课题组搞研究。

“肖局长，我有个问题不明白，希望你能为我解惑。”仇校长活的很纯粹，客套之后，便切入了正题：“向峰的报告我看了，既然已经确定今夏金蝉会爆发，那么为什么不提前介入？你就不怕因为懒政渎职，造成生态灾难吗？”

一时半会，我还弄不清楚仇校长的目的，不得不解释：“仇校长，晚上你有吃过烧烤吗？现在夜市摊上，一串烤金蝉的价格十元，一串三只，也就说过平均一只的价格是三元……”

“如果算上经济账，十二亿只金蝉，能够创造的经济价值是三十六亿元……”

“肖局长，你这种算法不精准。所有的金蝉不可能都被捉到，即使被捉到，也不能被全部送上餐桌。所以你这本经济账主观性太强，没有事实的依据。”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我看出来了，仇校长是带着情绪来的，要不然不会只反驳。我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毕竟总不能告诉他，我是重生者，知道这个夏天，罗宁县因为烤金蝉爆火全国。

我只能换一个方式：“仇校长，既然你也是搞学术研究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罗宁县的生态，能承受住多少只蝉？”

能用打败魔法的，就只有魔法。既然仇校长想要聊数据，那我就跟他聊数据。

仇校长愕然了，他没想到我居然会反问。毕竟按照他的逻辑，在非此即彼的世界，只要证明对错就行，不用证明生态承载的力度。

望着哑口无言的仇校长，我继续问：“很多事情，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问题。很多时候，都是要摸着石头过河，数据理论很重要，经济模型也同样重要。”

“十二亿只蝉看起来很多，但只要收购价格定在一元，或者一点五元，那么均摊到一百万罗宁县人的头上，那就是一千两百元。”

“有多少老头老太太，会为此夜不能寐，又有多少孩子，会因为这笔意外之财，多了几件新衣服，多了几套新文具……”

仇校长默默的看着我问：“如果一切按照肖局长所说，最终不能够实现，那时候不止是生态的灾难，也是人文的灾难，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

这是要将我军吗？我仔细回忆，我没得罪过这个校长。

但我依然实话实说：“任何事情都要有双面性，任何变革，也都要有勇敢的人去做。我也知道，如果不成功，我将会经历什么。但考虑到成功后能给罗宁县百姓带来什么，我这点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