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一闪身,进了芬芳苑的主房,如今还不到子时,他晓得自己不会立刻变成小孩子。
又可以用成年模样面对温雅,蔺辞心里无疑是雀跃的。
温雅还在书案旁,看着那些医书,突然一道黑影将她笼罩,温雅抬起头吓了一跳,竟然是大蔺辞!!
玉树般修长的身影,身着墨色底云纹镶金锦袍,矜贵明润,还未出声,气度便已灼人,再也没有小蔺辞的娇憨可爱,也不如小蔺辞讨喜无害。
温雅只是单单看着他,都有些忐忑。
不敢冒犯他,不敢靠近他,更不敢嬉笑玩闹,揉他脑袋,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随性。
呆愣愣了几息间,随后,温雅下意识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就是才刚刚到傍晚。
蔺辞哼了一声,看着她手里的医书就想起钟游,这都是钟游送她的书,男人的薄唇抿紧,有些不高兴了。
“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温雅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谁又惹他了?懒得应对他的坏脾气,温雅也随口说道,“哦,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这么早,睡什么,你用过晚膳吗?陪我一起吃个饭!”
温雅早就吃过了晚饭,可是,蔺辞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短短一瞬间,男人吩咐了一声,传了膳,屋子里就摆了一大桌子。
温雅坐在桌边,实在是头大。
一面对大蔺辞,她浑身就不自在,想想之前,这人还叫她娘亲,如今,怎么看他怎么别扭。
突然,想到白日里,钟游告知她的事情,温雅赶紧问道,“草药堂被火烧了,你知道吗?钟大夫想要离开王府了。”
蔺辞的目光沉了沉,心里堵着的那股气,又汇聚在心头,怎么也散不开了。
他放下手里的饭碗和筷子,注视着温雅想要看清楚她对钟游,究竟是有多关注!
却发现,温雅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并不在意钟游,只是随口提起的草药堂被烧了。
可是离得近了,还能嗅到,她身上也沾染了药草香,说明她今日,又和钟游在学习医术,只恨那草药堂烧的不够彻底,蔺辞的眼眸又暗了几分。
“知道,王府的草药堂烧了,说明是天意,钟游本来就是军医,如今也该回军营去了。”
是他引狼入室,把钟游放在府里当了府医,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该让钟游住在府里。
夫子学生、朝夕相处。
草药传情、日久生情。
再放任下去,温雅从前那妖里妖气的性子,指不定要招来什么事。
“他没说回军营,我看钟大夫的意思是想离开王府,他说,想要到外面去当个游医,涨涨经验。”
“还说……”
蔺辞追问道,“还说什么?”
“他说想要带我一起去,若学成医术,书本上的知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实践,他做赤脚游医,我给他打下手,学成归来,我也能成个有名的女大夫。”
温雅心里有这个打算,实在是,她觉得自己要和蔺辞分别一段日子,才能以成年男女的姿态,不慌不忙的面对他。
否则,时不时浮现男人叫她“娘亲”的场景,温雅要是一直留在王府,她觉得,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对待蔺辞,还是像母子相处的关系。
“钟游师从医科圣手,还要去哪里当赤脚游医,真是可笑,这样的谎话,你也信,不怕他把你卖了?”
“温雅,你从前可是妖后,你这副模样,跟他离开了,要是被卖到窑子里,可就有去无回了。”
蔺辞言语夸张的吓唬温雅,果不其然,得来了温雅的一记白眼。
“如果你想离开王府,等以后,我闲下来了,我陪你出去走走,不然,你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
“更何况,钟游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救人,他一个大夫,有什么能力保护你,你想过没有?”
“万一遇到蔺安的人,蔺安会杀了你,还是将你带回皇宫去,这应该都不是你想看见的结果吧!”
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温雅对上蔺辞幽深的黑眸,她甚至看到了,蔺辞眸子里潜藏的热切情愫。
不知何时,温雅对他是母慈子孝的亲情。
而蔺辞,却对温雅,越来越上心,越来越在意。
“知道了,我不和钟游离开不就得了。”
温雅敷衍的回答着,只是应付蔺辞而已,她心里,还是盘算着要离开盘龙城一阵,否则,看着蔺辞,太难过她心里那关。
“知道了?你知道什么?”
“不和钟游离开,你还计划着以后自个儿离开?”
男人挪动着凳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温雅身边。
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恢复了成年模样的大蔺辞,在温雅旁边,高大的身躯就像是一座山。
“别走了,留在我身边。”
男人一锤定音道,他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坚毅神色,一脸的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之态。
倏地,温雅的眼皮直眨巴,浓密的睫毛像蝴蝶一般,仿佛要振翅欲飞。
“好啦,不说了,你快点吃饭吧。”
温雅绕过了这个话题,蔺辞没有逼她,也害怕真的把人吓跑了。
吃完饭后,他独自去了沐房洗澡,再出来后,即将要走上床,突然,时间到了子时,蔺辞再次变成了三岁的小孩子。
温雅亲眼目睹了,男人仿佛大象,瞬间变成小老鼠的过程,那件白色的宽大云锦中衣,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将三岁的小蔺辞笼罩在衣服里。
连他的小脑袋都罩住了,看到小家伙摸索了半天,脑袋还是被衣服罩着,温雅这才走过去,一把将小家伙,从衣服里抱出来。
又看到三岁的小蔺辞,温雅的一颗心更加柔软。
她喜欢这个小蔺辞啊,她不喜欢大蔺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