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明显是行不通了,齐闻秋撑住柔软的床面,退开一段距离后猛地睁开眼。
动作稍显笨拙地翻身下床,只来得及顺走外套穿上,赤脚朝外冲去。
厨房在出卧室的左手边,飞快打开卧室门,门板拍开了什么东西,齐闻秋抿紧唇没看。
钻进厨房,刀果然被收起来了,他打开橱柜,慢了几秒。
身后的房客追上来,结实地撞上他的后背。
齐闻秋一个踉跄,脚下冰凉,脚底已经麻木了,他朝后挥刀,那团黑影房客发出凄厉不似人的叫声。
这把菜刀居然可以砍到没有实体的房客。
既然能用,那就好办了,齐闻秋稍稍松了口气,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银灰色瞳孔正小幅度的震颤。
就算在现实中,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其实很怕鬼。
房客并不难对付,而且似乎有神智,齐闻秋砍了两下,他们便不再上前,缩在窗户角不敢动。
门外的物业已经走到曹安浩门前,正准备敲门,被齐闻秋房间里的声音吸引,又慢慢靠过来。
房客可以用菜刀搞定,物业却不一定。
齐闻秋踮脚走到门边死角处,等着物业敲门问:“有…人…吗?”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齐闻秋心下一惊,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脊背紧贴着墙,肩膀和膝盖都很痛,但是再痛也不能动。
物业开始撞门,结实的防盗铁门被撞得砰砰作响,在寂静的楼层回荡,每撞一下都令人心惊肉跳。
不知道物业有多大的力气,铁门从中间弯折出一道弧度,门缝大到可以看清屋内的场景。
齐闻秋无声咽下恐惧,踮脚将自己缩成一块饼干,藏在门后,刚好是物业视线的盲区。
从撞开的缝隙朝内看只能看见窗台下身份为房客的两道黑影。
黑影瑟瑟发抖,看见了物业恨不得钻进沙发缝。
在黑夜中待久了,齐闻秋也勉强能看见点东西。
“物业”绝对不是人,它的身体是正常人的两三倍大,脸部肿胀,还没凑近便已经闻到它身上酸腐的臭味。
能撞开防盗门的生物,齐闻秋压根没想过跟它硬碰硬。
但是不出去也不行。
还没等他想到靠谱的办法,物业似嗅闻一般发出吸气的声响,一边闻一边将身躯艰难探进屋子。
它铜铃大的眼睛散发出绿光,咕噜噜转了一轮后,停在门缝后,咧开长满尖齿的嘴。
被发现了!
齐闻秋脸色微变,在物业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先一步砍过去!
菜刀高高挥起,落在物业的脚腕上。
与身体相比纤细很多的脚腕是齐闻秋的首选,他护住砸地的肩膀,在地上滚了一圈。
这套睡衣刚买不久,现在是彻底没用了。
墨绿色丝绸在地上滚过一圈,变得灰扑扑的,齐闻秋的身上也是,唯独银灰色的眼睛,格外清澈明亮。
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会把他错认成盲人。
物业发出怒吼,铁门与墙面最后一丝粘连被破开,门板砸在地面,就在齐闻秋的脚边。
身后就是窗台前的沙发,就算再吓人,齐闻秋也忍住了没出声。
后面的两个房客怕归怕,但是只要他出声,齐闻秋毫不怀疑它们会冲上来把他撕碎。
规则好像是一天天叠加的。
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不知道第一天是个什么情况。
曹安浩说是一对情侣因为住同一间房,违反了规则死掉了。
是因为死了人,所以第二个晚上,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第二条‘不能叫喊’的规则?
不,这个思考方向是错的。
齐闻秋推翻自己做出的不切实际地假设。
胸口憋得很难受,不能讲话也无法大喘气,他在物业的紧密攻击下左右闪躲。
供氧量跟不上运动量。
而且灯坏了,黑暗的环境不会影响物业,但会令齐闻秋死亡的可能性大幅度上升。
叫房东来也得有命对房东说话才行,而且房东也不一定会因为他喊两声就出现。
综合考虑下,齐闻秋深吸一口气,低头钻到沙发后,菜刀尖刮蹭地面的刺耳动静令他眉头紧蹙。
眼前两个房客被他逼出沙发,物业分了心,两只眼睛分开两边各看各的。
趁此机会,齐闻秋朝门外喊:“傅明青!”
门外属于活人的脚步声大了起来,军靴踏在地面的清脆响声很轻易就能边认出来。
“你疯了?”傅明青气笑了,他刚解决完屋里的房客,出来跟走廊上乱七八糟组成一团的肉块打了个照面。
那玩意战斗力不强,纯粹恶心,他几下给肉团再次“分尸”。
还没来得及看这边的情况,就听那个病秧子扯着嗓子叫他。
真是嫌活得太长了,昨天不是还做得挺好的吗?
闯进屋里的大块头跟门口那团还在艰难蠕动的肉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也真够恶心的了,傅明青不知从哪拎了个马灯来照明,照亮了物业背后癞蛤蟆一样的磕碜皮肤。
当即恶心地一脚踹过去,齐闻秋手里的刀挡住物业劈下来的手。
幸好傅明青补了一脚,不然他真要死在这儿了。
没敢耽搁,爬起来朝门口跑,齐闻秋一瘸一拐地模样看得傅明青揪心。
生怕这病秧子坏了自己的计划,脸色都黑了两分。
急不可耐地抓住齐闻秋的手臂,动作一点不怜香惜玉地扯着他往电梯走。
房间里的桌子被掀翻在地,也许还有沙发、凳子。
接着是房客凄厉地惨叫,物业吃掉了房客。
曹安浩也白着张脸从房间出来,他还没违规,所以只用眼神示意两人。
但是马灯太暗,双方交流产生了障碍。
“挤眉弄眼干嘛?你要勾引我?”病秧子装柔弱就算了,曹安浩这幅死德行也整这出他有点忍不了。
“按电梯啊!瞪我干什么?”傅明青还拽着齐闻秋,在后者身上受的憋屈终于有了发泄口。
话是这么说,傅明青还是眼疾手快先帮曹安浩按上了。
“电梯不是用不了吗?”齐闻秋下去看过,就算到了一楼也出不去。
“不去一楼,去干点大事。”傅明青眼尾上扬,唇角勾起,齐闻秋从中品出了不怀好意。
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逐渐转变为重重的走路声和粗重紧促的呼吸声。
入目除了马灯昏黄的光能照亮的脚边直径一米的范围,其他地方尽数涌动着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