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两个族兄还是勤快的，品性上并没有问题，至于陆秋河本人，她相信大哥能搞得定。

  人生短短数十载，短暂又漫长，一直沉浸在过往的苦难中没有任何意义，人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更多的可能。

  ——

  次日，季怀幽去了县衙，将关青炀的回信给了谢青海，后者看过之后当场狂笑三声以示尊重。

  “魏岩！你现在立刻带人去把名单上的人请过来，每家都去一趟，来不来无所谓，消息带到就成……”

  “孙师爷，把要刻在功德碑上的名单准备好，首位……福源粮行张听风！平粜八千石，捐银一千两！”

  最后那一句喊得特别有底气，直冲云霄，振聋发聩。

  旱灾发生到现在半年多了，良玉县县衙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全县三十四位乡绅地主，一个不落，将县衙的议事堂挤得满满当当，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此刻却皆是一脸焦急，众说纷纷，吵得跟菜场的大婶似的。

  “李老，您怎么也来了？我怎么听说您前几日偶感风寒，就连谢大人亲自上门求见，您都闭门谢客呢？”

  “老夫年事已高，不比钟老爷身体强健，闭门不出，也是担心身上的暮气传染给大人，想必大人是不会怪罪的。”

  手持红木拐杖的老者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瞥向钟发的目光含着几分轻蔑之意。

  “反倒是钟老爷，老夫听说，那日谢大人去你府上时，钟地主美婢在怀，正享受着山珍海味……大灾之年，如此铺张奢靡，实在是令人寒心呐。”

  钟发平日里在家中确实奢靡成性，在家中养了不少美婢，但在人前他一直维持着朴素清贫的形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骤然被人戳破，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就在他准备反唇相讥时，忽然听到身旁的人大喊了一声“谢大人来了！”

  “谢大人！”

  “我等拜见大人！”

  “免礼吧。”

  谢青海一身青绿色的官服，头戴乌纱帽，脚踩玄色云纹靴，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文师爷手持纸笔跟在身后。

  紧接着走进来的是二十多位身穿学子袍的男子，都是县学的学子，为首之人正是季怀幽。

  这样一来，本就狭窄的议事堂显得更加拥挤，但直到看到这些学子，那些乡绅地主们浮躁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脸上隐隐有着激动。

  年岁最高的李庭坤率先开了口：“大人之前派人来说的功德碑，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谢青海从袖中拿出关青炀亲笔提的那副字，顿时吸引了无数热切的目光，他心下得意地狂笑不止，面上却仍然严肃郑重。

  “此乃国子监祭酒大人亲题。身怀千金，于国难之际肯挺身而出者，是为功，心存善念，于百利之中独善其身者，是为德。凡愿意开仓平粜，为百姓造福者，无论数量多少，皆可在碑上刻下姓名。此碑刻好之后将立于衙门正门前，供子孙后代瞻仰歌颂，流芳百世，香火千年。”

  流芳百世，香火千年……这可太值了。

  不就是平粜嘛，又没让白送，这笔买卖简直赚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