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周师长才开口道,“就……就还为那件事,我心里一直……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男人轻轻拍了拍周师长的肩膀,“师哥知道,师哥也理解。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子得往前看,别总回忆过去。”
男人用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随后痛苦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不能总活在过去。可我只要一喝酒,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酒醒后,看着她满身满脸的伤,我真的比任何人都心疼。她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厉庭川又一次将红酒一饮而尽,男人将手搭在周师长肩头,“师弟,师哥想跟你分析分析。你俩结婚有五年了吧?你三天两头得打她,是不是?可她在这五年里能忍受着你的暴打,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男人顿了顿,“因为她爱你啊。要不然早他娘的跟人跑了。像你这种打法,换成任何一个姑娘,她都受不了。就像陆国栋的女人,不早跟人跑了吗?”
男人拿起周师长手里的棒棒糖又递到了周师长嘴里,“吃糖,不许再从嘴里拿出来了。我家小崽子说了,她说心里苦,吃颗糖就好受多了。”
厉庭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要说背叛,她的确曾经背叛过你。可她又不是圣人,她是个女人啊,你说你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里音信全无,你让她怎么办?女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尤其像她这种父母早早就离世的。”
厉庭川站起身走到大大的落地窗前,他点了一支香烟给自己。
“我跟你说说你嫂子吧。你嫂子是我买来的,咱们整个江伦军都知道。你知道她一开始有多害怕我吗?我只要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跟前,她都会害怕到浑身颤抖,害怕到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可就在那种极度害怕我的情况下,当她需要安全感时,她还是会像小猫一样钻进我的怀里,让我抱她,和我要安全感。”
男人狠狠吸了两口自己指尖的香烟,“她这种行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前一阵子专门约了一个心理咨询师,询问你嫂子的这种情况。他给我的答案是有时候心理需要胜过一切,对于从小缺失安全感的人来说,她要得就是那份安全感。谁能给她安全感,谁就是她当下的救赎。”
男人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你如果说背叛,从严格意义上说你嫂子她已经背叛我三次了。她有三次都想要逃跑,第一次背叛刚买回来没几天,她竟然不知死活地往军事禁地跑,我当时气疯了,在开车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要暴揍她一顿。不是因为她逃跑,而是害怕她被列兵的子弹打成筛子。可最终看到她浑身颤抖着蹲在角落里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心疼。”
“第二次背叛是在战场上,她大半夜要爬墙逃跑,被岗哨逮个正着。她那天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拿着匕首捅了我两刀,一刀在后背上,一刀在手臂上。我巴掌都扬起来了,可最后依然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第三次背叛就在咱们从战场打完胜仗回来的第三天,她佯装去寺里祈福,在傍晚时分她还是偷偷溜了。被我逮到后,我狠狠踢了她一脚,让她在书房罚跪了一晚上。但我踢她,罚她,不是因为她逃跑,而是因为我害怕她遇到枪杀。”
男人将烟蒂碾在烟灰缸里,他靠坐在椅子上,“三次背叛,我都不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爱,所以不忍心。”
小崽子靠在墙边,她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听得眼泪不受控制得扑簌簌滴落下来。
男人忽然红了眼眶,“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说因为爱,所以不舍得离婚。可你怎么舍得长年累月得打她呢?就因为那一次错?就因为她年轻时犯下得那一次错?你音信全无,一走就是五年,你让她怎么办?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女孩,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你让她怎么办?你已经爆打了她五年了,这五年还不够给她赎罪的吗?你非要打死她才安心吗?”
男人再一次拍了拍周师长的肩头,“师弟,别再喝酒了,回去和弟妹好好过日子。实在想不通的时候,气急了的时候,屁股上狠狠打她两巴掌,解解气就行了。别再往死里打她了。你都这么打她,她依然死心塌地得跟着你,证明她是真的爱你,离不开你,所以该回去好好过日子了。”
周师长站起身,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哥,我回去一定把酒戒了,一定和如玉好好过日子的。”
周师长走后,厉庭川小声嘀咕道,“我师弟比我有福气,有一个打都打不走的青梅竹马。我的小崽子根本就不爱我,我要这么打她,不出三天早就偷跑回国了。”男人一脸忧愁,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