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里头的地方,有一张破旧的木床。是普通的松木材质,风吹日晒的,上头长着一朵朵开过又萎缩掉的黑木耳。床的旁边,是杂七杂八倒地的木桌和木凳。
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丹娘忍不住开口:“那小童莫不是骗了我们?”
叶伤槐摇了摇头,走上前,扶正了斜拉半边的门。只见门上留着石头的划痕,上头歪歪扭扭写着“长吉”二字。
“应该是长吉妮子的家。只是这般破败,妮子怎么可能一人住在这里?”
正迟疑着,听得一阵脚步声,一抹苍老的身影在一个半大小童的搀扶下朝这里走来。
是那个小牧童!
叶伤槐和隶持之对视一眼。
那老丈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咳嗽两声开口道:“不知客从何来?怎会来寻妮子家呢?她,她今日不在村里啊!”他身旁的小牧童正警惕地看着他们。
隶持之行礼:“打扰了!我们是舒城县府衙的,因刘长吉在镇上出了意外,所以一早里正派人请了妮子过去。我们此次过来,是想了解下刘长吉的过往,对我们的案子会有帮助。”
老丈面色一紧,眉头已经担忧得快要竖起来:“长吉他,他出了何事?早上来接妮子的人也不说清楚,就那么急急接走了她!这半天老汉我真怕,万一是拐子上门行骗,带走了妮子,可不知怎么和长吉交代啊!”
叶伤槐安抚道:“别怕!长吉他,他摔了一跤,磕到了头,现在还没醒。当时没人看到,不知是被人推的,还是自己不小心。他的掌柜怕惹来事,所以报了案。我们就是为这到底是不是伤人案而来!眼下,妮子已经在跟前照顾了,说不定这两天长吉就能醒过来了!”
老丈听到前面的话,心提得高高的,待听到这两天或许能醒,心里又稍安。他比了比茅草屋:“这里,就是长吉妮子的家。不过,长吉自去镇上做工,就把妮子寄在我家里吃住了,这里好久没住人了。”
丹娘小声说道:“这么破败,也住不了的!”
老丈闻声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可怜长吉那个小娃儿,妮子还养在襁褓里,他就父母双亡!这些年,真是苦了他了!”
叶伤槐问道:“长吉家里是遭了什么变故?”
老丈叹气:“几位不如随我家里去坐坐,我好跟你们详细说说。”
叶伤槐等人应下。
老丈在小牧童的搀扶下,慢慢转身,细细说来。
原来,这长吉七岁那年,他那赌徒父亲就将刚生下妮子不久的妻子伍氏抵押给赌场,一夜豪赌,输了干净。第二日,被赌场打手押着回来的赌徒父亲一通威逼利诱,就让赌场打手把自己妻子带走。伍氏抱着襁褓里的女儿哭得惊天动地,实在避不过了,把长吉叫到自己身边,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妹妹,让他牢记一句话。
“什么话?”叶伤槐好奇。
老丈浑浊的老眼里是看尽世间百态的沧桑:“长吉他娘说,世间女子一出生就深陷沼泽,自救不得!”
丹娘闻言,心里默默跟着念了一句,眼里的亮光渐渐黯淡下去。是啊,这世间的女子,生来就难!
叶伤槐沉默地握住丹娘的手,眼见她抬眼看过来,就冲着她露齿一笑。
“她把妮子塞给长吉抱着。自己推说要回屋里换件衣服,就回了房。就那塌了半边的那处。”老丈说到这里,叹气:“她进去时间有些长,外头人等得不耐烦了,推门进去,就见她吊死在梁上。”
叶伤槐眼神一闪,竟也是吊死!
“她上吊用的,可是寻了条腰带?”隶持之突然出声询问。
老丈一惊,脱口问道:“你如何会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