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钊的思绪混沌的,想自己怎么哭了,但又下意识地把陈嘉沐的腿抱紧。
他感到自己有点像一条狗。
被厌恶了,被拎着棍子追打了,还要摇尾巴吐舌头,祈求她怜悯的一条狗。
他豁然开朗——原来他是想要怜悯。
挽留,退步,或者只是低头抚慰他一下。只要他们两个都往后退一步,这件事就过去了,他可以再也想不起陈嘉沐开玩笑的口气,可以只念她的好。
从一开始,她突然提出要嫁给自己,他就应该有准备的。
要有被当成玩具摆弄的自觉,被视为一件道具使用的悟性。
他想他其实没有那么恨她。
即使她的某些地方已经与死去的陈嘉沐重合了。
他们需要的,可能只是一点理解,一点沟通,他把自己的恐惧担忧,还有寂寞,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他们或许就有像之前那样走到一处去的可能。
他们明明也一同害怕过死亡。
何钊毫无遮拦流出来的眼泪,是还相信陈嘉沐能像之前那样,即使面对的是个思维混乱的疯子,即使把自己当成一种食物,一具生长着血肉脏器的骨架,她依然能笑出来,能安慰他,能用她的一举一动传达出毫无保留的包容。
然而她没有。
她的耐心太有限了。分道扬镳的两个人,本来就没有太多共同话题。玩具总有玩腻的时候,陈嘉沐的三分钟热度也被磨灭了。
陈嘉沐的声音太冷了,冷得何钊不知道自己该进一步,还是要主动退两步。
他好像就悬在被厌恶抛弃的边缘。陈嘉沐的话,看似是在问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是对他的一种尊重,但更多的,只有不耐烦。
想放手的不是何钊,而是她想离开了。
何钊的声音很哑:“我不会放手的。”他强调自己的立场,就像个犯了错但并不道歉的孩子,站在母亲面前,自带的倔强劲:“陈嘉沐,我永远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