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吼过他的嘴唇,再往上,越过鼻梁,是隐约透出来湿润的巾布,覆盖在陈嘉沐的眼睛上,复杂的纹路把她的泪水藏得很好。
他的另一只手,也去握陈嘉沐的手,他的手,陈嘉沐的手,还有另一个他自己的手,握在一起,几乎握不住。
他很慢地去掰陈嘉沐的手指,一节一节,尽管每掰开一点陈嘉沐就会握紧一点,他却仍在坚持不懈的纠正她,安抚她。
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何钊的声音像是直接滑进她的颅骨里:“松手吧,嘉沐,没事的。那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自己说完都觉得这话实在很没说服力。
陈嘉沐也没听,她摸他手指上的茧。
她摸的毫无章法,动作粗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食指中指捏在手里,用指甲去抠他凸起的茧。摸到手心,又摸回去,何钊总觉得自己是攥住了一只蝴蝶,正在扑腾翅膀地咬他。
有一点疼。
何钊的握笔,很有自己的特点,他手指上的茧永远靠上,贴着指甲,但陈嘉沐手里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茧,却是刚刚好的。
只是正常人书写出的茧的位置。
陈嘉沐疑惑了:“这不是你?”她的手松开一点,往下去摸,摸见突出的冰冷骨节。
刚才那颗茧把她心中的猜想推翻了,本来在脑海里有一点样子的东西,突然变得难以琢磨了。
她握着的东西,很突然的成为了一个未知。
奇怪。
这不是何钊的话,那是谁?
她眼前太黑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何钊的呼吸,一会儿在她左边,一会儿又在她右边。唯一清楚的,是她身上男人身体的温度,这样的温度传导到陈嘉沐的手背上,也传给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何钊趁她发愣,终于把她的手指掰开,柔软的一声,那东西又一次趴回地上。
“是个梦,嘉沐,”何钊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从容一些,“你体验过的,不是吗,之前你做梦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在梦里看你的。”
“你喝醉了……你想起什么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创造的,你觉得他是什么?”
陈嘉沐沉默了。
她被酒精迷幻的头脑,正在思考何钊的话,偏偏何钊不给她留任何细想的余地,一直一直催促着:“是什么?嘉沐,你创造的,可能是你想见的,可能是你害怕的。”
“你想想,你怕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沉下身子,他的身体往床边歪,尽力的把那东西推远,“嘉沐,没事的。”
反倒变成他握着陈嘉沐的手往下去探了。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摸到——当然摸不到。
陈嘉沐想要冷静下来。但是很难,本来喝了酒之后她就头昏脑胀,恐惧和不安更是加剧了头痛。眼睛被遮住后眼前就只剩下一点血管脉动产生的红,伴随着恐惧之后的疼,一点一点地敲击她。
何钊很殷切的揉她的头。
他的手,他的身体,真如他说的,像是被陈嘉沐拉来梦里的什么东西。就只是为了安慰她,爱抚她而生的。他一路按揉下去,也舔弄下去,陈嘉沐终于在他身底下绵绵的放松了,她的胸脯安稳的,平和的起伏。何钊去摸她的后背,是滑腻高热的一层汗。
怎么办呢。
何钊的心里很乱。他能糊弄过一次,难道能糊弄过去无数次吗?如果他注定逃离不了自己的人生定数,难道陈嘉沐也要在他死前就死去吗?
他咬陈嘉沐的腿。很轻的,嘴唇包裹着,更像是一种讨好,吸引她注意力的方式。
“嘉沐,你会死吗?”
陈嘉沐的神经,被他的问题拨弄一下。
若是往常,她一定肯定地回答,她会死的,她就是为了死才活着的。但是今天,她罕见的回避了一下,但还是叹息:“会的。”
不回现代她又能回到哪里去,一次又一次穿越也好,现代和现实有没有区别也罢,她都没有归处了。
至少那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亲人,还有她一直经营的,还没有走到终点的人生。
何钊也学她的语气,轻轻道:“你死的时候,也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