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打破沉静,倚在门框边,对老爷子说,爹,你别伤心了,你们跟我走吧,你的银子我也不需要,你自己留着,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
林月的话一出口,屋里的人全都愣了,就连老爷子和大娘也懵了,所有人都知道,林月正在准备迁居京城,老爷子和大娘则从来没想过要跟着小儿子到京城生活,人老了特别恋旧,故土难离是老人都有的情结。但现在房子被烧了,故土虽然难离,却没有了落脚之地。
林月说这话,不仅使满屋的人呆愣,还令满屋的人惊愕,惊愕源于提出让老爷子和大娘到京城的,不是儿子而是儿媳。
林月说,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她不是说的我们,而是说的我,言下之意,林月愿意赡养公爹和大娘。儿媳愿意赡养公爹娘为什么会令人惊愕?任何时代,做儿媳的不是都要赡养公爹娘的吗?但那种赡养是与金钱无关的,家里的财权都掌握在公爹或丈夫手里,儿媳低眉顺眼照顾公爹公婆生活起居就是赡养了。但林月现在说的赡养,是真的赡养,那是真金白银的付出和对老人生活起居的照顾,甚至包括死后的丧葬。
这种性质的赡养是每个人都明白的。
老爷子停止了哭泣,赶紧用衣袖擦擦眼泪,浑浊的眼神无比感激地看着林月,这才是自己的好儿媳呀,困厄关头救苦救难的好菩萨!
老爷子不由得看看曹家文,儿媳妇都表态了,儿子该怎么说?
曹家文并不知道林月表态的真实含义,因为他也是靠着林月养活的,只是他没思考过,也没人认可,当然,林月养活丈夫也不需要谁认可,谁有能力赚钱就用谁的钱,这是林月前世就有的家庭权力游戏。
曹家文见爹看他,他从小就是个妈宝男爹宝男,成亲以后,不知不觉又修炼成一个妻宝男,妻宝男赶紧表态,吾亦随娘子。这话大家都懂,曹家文同意林月让老爷子和大娘到京城的意思。
当然,除了老爷子和大娘外,小娘和叶儿也是要跟着林月到京城的。
老爷子眼眶红红的,颤抖着声音对林月说,爹都这样了,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跟你走吧。
大娘也对林月的话有些懵逼,林月让我们跟她走?这样也可以?但大娘心里明白,跟着林月不会亏了自己,也赶紧表态,说还是林月好呀,那我们就跟林月走了。
林月撇她一眼,腹诽着,你不是说我不是兔子,不用狡兔三窟吗?
所有难题,就因为林月这一举动迎刃而解。老爷子虽然知道是林月主动收留赡养着他们,但骨子里仍然认为是在靠着小儿子,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老爷子突然又欣慰起来,好在自己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不愿意赡养他们,但可以跟着另外一个儿子过活,还是要多生儿子才好呀!
真的要多生儿子才好吗?如果没有林月,老爷子生再多的儿子有用吗?
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烧完了的,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这个年代没有现成的衣服卖,每个人的衣服都是在裁缝铺现做,现做衣服来不及,好在林月的姨妈送了一些衣物来,将就着还可以穿,要穿新衣服就只能到了京城以后再做。
林月带着家人启程了,账房先生陶学奎,厨师蔡宝志,家仆李赐克,还有准备到京城走马上任的药厂厂长陶学秀和技师陶立秩,以及负责带孩子的米康氏等人,全都跟随林月到京城去。
跟着林月一起走的,当然还有老爷子大娘小娘和叶儿。曹家驿站好几辆马车同时出动,所有人都只带着一点随身物品,这也算是另外的一种净身出户。
曹家文嫌跟着马车走太慢,他是视自己的学业为天下第一要务的人,现在要回京城了,他比任何人都心急如焚,一个人骑马先走了。
大黄不用坐轿,也不用骑马,它紧紧跟在林月马车的后面,一路撒着欢地向前跑,跑累了,一步窜到马车上,与赶车的师傅并排坐在一起,伸着舌头喘气。
一路拖家带口,走了几天,终于到了京城,抵达林府那天,天都黑尽了,天空乌漆嘛黑的,除了林府大门上挂着的灯笼发出明亮的光,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管家胡智德和家仆刘元贺早就等在了门外,人困马乏,大家来不及寒暄握手之类的客套,按照胡智德的安排,各自进入房间安歇,所有人都很疲倦,倒头就睡,这一夜睡得如此香甜。
林月离开仓西县以后,曹姜氏就开始找牙婆卖小李妾,卖了好几天都无人问津,卖不掉,曹姜氏也不能将这个灾星留在家里,没人买就将她赶了出去。
小李妾原本被曹姜氏打的伤势很重,被赶出曹家后,不久就因伤因病冻饿而死,她生养的女儿三妮要去掩埋亲娘,曹姜氏不许,还将三妮痛打了一顿。
不久,曹家武卖了酒楼,用卖酒楼的钱,在曹家大院原址盖了一个小院,曹家湾的地没卖,靠那些地,自种或收地租过活。
曹家武遭此劫难,也没颓废下来,他要东山再起,只是东山再起需要时日。
而林月在仓西县的人生就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