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兹戴尔城内的居民已经在鲜血王庭军的驱赶下出了城,极小部分在管道里乱爬的萨卡兹也被拎了出来。
萨卡兹们聚拢在一处,不解和恐慌在他们中间蔓延。
那座有一栋库房大小的石碑林上,刻着血色的,不详的咒文,这使萨卡兹们想起血魔残暴的印象,和王庭古老的血祭仪式。
覆血王子用同族的哀嚎席卷落日,这句歌谣流传甚广,因为数位魔王里,只有覆血王子献祭同胞。
难道眼前的血魔想把他们血祭吗?
等人都疏散出卡兹戴尔城后,杜卡雷(正史)走到石碑林前站定,准备对仪式进行最后的收尾。
血液在刚从荒土中冒上来的时候,是暗红色,突然间,那大地的血的脉膊喷涌,鲜红的,鲜活的血液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它们在杜卡雷(正史)身后的天空中滞留,血滴组成了立体的点阵图。
血滴开始活动了,它们有的向上,有的向下,高速震动引起剧烈的嗡鸣声,机械,精准,赏心悦目。
巫术改变了王庭的生命形态,血魔也是如此。
在达到亲王层次,让每一滴血液都浸染巫术能量后,血魔就不再是常规生命体了。
在血滴内构建基础的巫术,构建计算机不仅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吸收并转化海量的数据也如呼吸般自然。
鲜血王庭作为边境常驻战力,唯二繁盛的王庭,对外界并非不闻不问,在各国发展的同时,鲜血王庭也在通过熟悉的手段追赶对方。
现在的杜卡雷(正史),他一人就能顶莱茵生命园区的计算量,顺便替掉一支哥伦比亚顶尖科研团队。
在血滴矩阵的加持下,杜卡雷(正史)着手对石碑林上的咒文微调,同时勾勒新的膊络,使所有石碑联系在一起。
血滴震颤的噪音宛如上千架直升机百米悬停,杜卡雷和逻莉丝分别给黍和萨卡兹们上了层降噪法术,以免产生不必要的损失。
最后的收尾工作在半分钟后完成,杜卡雷(正史)摇动手腕,半空中的血滴矩阵汇成乐曲的谱线,紧紧嵌入崭新改造出的巫术脉络中,凝实的结晶摄人心魄。
杜卡雷紧接着打出响指,天灾预防法阵立即启动,在阵法纹路湍急的流动下,大地仿佛在震颤。
这片大地确实在震颤,它正在缓慢下陷。
卡兹戴尔的土地一铲子下去就是半筐源石,天灾预防法阵首先牵引的,就是离它最近的地表。
杜卡雷(正史)命令手下的亲王把源石运送到千米开外的地方分散开,防止引发地裂天灾。
与此同时,剧烈的地表变化也引起了萨卡兹们的注意,首先低下头的是一位老农。
老农已经321岁了,这在普通萨卡兹里简直是一个奇迹,老农出生时在以勒什时代,所以他也有名字,叫农格里特。
能取这样的名字,父母自然也和农脱不开干系,在农格里特出生时,他的家族主要在卡兹戴尔城周边供给粮食。
以勒什时代的卡兹戴尔正常发展,土地还算干净,而干净的土地一定肥沃(地狱),农格里特随着家人学习种田,也成长为合格的农民。
直到两百年前,魔王时代的更替也代表战后的源石废能再度追上了卡兹戴尔,就如同自哥伦比亚南方至如今炎以西的漫漫长路,那三千余座卡兹戴尔的尸骸。
农格里特的家族没落了,殿下也没有把他送上移动农庄,毕竟他也是贵族的一员。
而他的家族也不是军武出身,元老院不收。
就这样,农格里特老了,干脆成了老农,老农家里有一盆盆栽,种了点小麦,小麦长出来的时候呢,老农就摘下麦粒,放在嘴里干嚼。
盆栽里的小麦在精心呵护下罕有源石成分,味道上的细微差距能让老农追忆起过去在麦田里的少年时光。
老农俯身,熟悉的土壤又被泪水浸湿成深色,一望无际的荒野竟变回过去的模样,连带着老农也年轻了200岁。
老农听到前方的血魔大君召集会种地的萨卡兹,不禁在心中好笑,哪里需要鼓励,如果他是石翼魔,地皮他都要刮上三尺回去种地。
……
杜卡雷(正史)命令手下亲王带队修建阵法,顺便召集卡兹戴尔城的萨卡兹们种田。
而杜卡雷和逻莉丝,则是对完全散架,还根本没人在意的首都进行大改。
源石本就与卡兹戴尔城严丝合缝宛若一体,现如今去除掉源石,结构层支持不了违章建筑,可不就垮了嘛。
这完全在两人的预料之中,逻莉丝在卡兹戴尔散架的前一刻将城市撑住,而杜卡雷,则是利用[沥血王座]的石翼魔符文增删城市构造。
卡兹戴尔城周遭土地下的破损甲具和炮弹外壳被杜卡雷重铸,在净化土地的同时,为卡兹戴尔土成添砖加瓦。
卡兹戴尔城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一位王庭之主可以将它轻松托起,像积木一般扭转,小到改造她不会发出一点动静,连耗时也不过十分多钟。
悄无声息的,卡兹戴尔城的结构层焕然一新,外壳光滑如镜,线路井然有序,多余的结构被拆除,繁杂的空洞被弥补……
谈不上多么美观,但绝对够实用。
城内随意搭建的房屋在它们的主人回家后被王庭军敲门拜访,由王庭军帮助他们整修建筑布局——带自己的家具走,房子“自愿”拆解再分配。
……
老农在城外待了一天了。
他并没有太多可留恋的事物,带走家族全家福,盆栽里的麦子拔出留作种子,他就在城外寻了片土地,撒下麦种,就像老狗在划定地盘。
工具和种子明天才会下发,现在播种也活不了多少,但他这魔族佬反倒觉得自己的老伙计应该先占一个地盘,或许这就是老农的诗意,又许这只是好让自己安稳入眠的私心。
老农在麦种播撒的土地上睡去了。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那麦种只得愤愤地与这同甘共苦的老东西听天由命了。
轰隆——轰隆——
宛如春雷般的炸响,天灾,不是说不会有天灾了吗?
难道是要下小雨了吗?
老农机警地睁开眼睛,他像个老练的战士,想在卡兹戴尔的土地上找块源石碎片防身,但他没找到,唉,真是怪事!
眼前的麦子已经成熟了,它的麦杆作不了武器……麦子?
哈!老家伙,在城外睡得这么死,这下走马灯了吧!
老农没舍得拍自己的脸,他在儿时的麦田里漫步,感受那窸窸窣窣的麦子剐蹭破布衣的声响,和若有若无的麦子摇曳的清香。
然后他就摔了个狗啃泥。
老农拔出脸来,看向扰自己雅兴的障碍物,居然是个奇怪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