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浪潮之中,才感受到时代的力量如此磅礴。
这二十几天来,水淼也被其他考生所感染,只要是休息的时候,都拿起书或者报纸背诵。无它,谁叫他的薄弱项就是政治。
原本他还觉得在山沟沟里没有什么活动,七八点钟就要睡觉了。
但是这一个月以来,按照石头说的,几乎没有一天是在十二点前上床的,每天五点就起床了。
水淼在想,这样下去人坚持的住吗?但不得不说人的意志和决心是无解的,水淼看着一个个认真做笔记的考生。
他们就像是拼命燃烧自己的蜡烛,都期望在这黑暗中发出自己的光照亮自己脚下的路。
二十几天的课,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水淼将书本翻到最后一页,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铛铛铛”敲响了三声。
他想着应该说些什么,哪怕是鼓励鼓励大家也好,但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台下的考生也都没有说话,一个个低下头,慢慢响起啜泣声,最后如同决堤的洪水,都哭的超级大声,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来被命运捉弄的不公哭出来。
哭吧哭吧,哭完之后迎接新的时代,新的人生。
水淼慢慢退出来,踱步回到家里。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天气已经很冷了,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水缸里的水都结冰了。
三个小孩就趁着大人不注意,搬了凳子,红文和红武站在凳子上玩着水缸里的冰,红军爬不上去,但是扶着凳子,嘴上一直喊着“锅锅,锅锅”,想要两个哥哥抱他上去。
水淼一看到这场景,血气上涌!红文和红武两个人都踮着脚了几乎把整个人都趴进去了!
这时候他还不敢喊他们,只能发出声咳嗽,让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了。
看到水淼进来,三个人立马放弃玩冰块了,争先恐后地要去抱爸爸。
没想到没有等来爱的抱抱,先等来了人生中第一顿竹笋炒肉。水淼看看自己随手带回来的教鞭,真是天意啊!
“怎么了,怎么了?”水二柱和刘梅花听到三个孩子的哭声,立马从旁屋里出来。
水淼指了指水缸,“胆子大的,敢站在凳子上玩冰,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水二柱和刘梅花再宠三个孙子,碰上这样也只会说该打该罚!
“知道错了没有?!”水淼面对三小只。
三个人觉得上气不接下气,点点头。“我们不该玩冰的”“这样太危险了”“不敢了”
水淼伸出双手将他们三个人都抱了起来,衣服穿得厚,抱的有点吃力:“你们要是出什么意外,爸爸还有爷爷奶奶该多难过啊。不哭了,好不好。”
三个小孩看爸爸已经原谅他们了,脸色立即阴转晴,在爸爸的怀里扭成一团。
“快放下,快放下,过几天都要去考试了,手不小心受伤怎么办?!”刘梅花这几天是家里最焦虑的人了,水淼做点什么她都要提心吊胆。
她急急忙忙地把三个孩子抱下来,“跟奶奶去吃蛋羹去。让你爹自己看会书。”硬是把他们哄走了。
“上完课了吧,还有几天你自己好好在家复习吧,补了一个月的课,仁至义尽了。”
水二柱这时候也是心疼水淼,也有点后悔当初不拦着点大哥,要是幺儿自己一个人复习那不是更好啊?
“没事,给他们上课也是温故知新的过程。该教的我都已经教了,现在大家都要自己复习消化知识了。”
“刚刚国庆来说了,你们五号就要过去考场看看了吧。他跟领导说好了,单位里借了一个会议室,到时候你们铺盖带去,那几天晚上就睡那里,不要开拖拉机来回了,现在这地都打滑了,不安全。”
“嗯,爹,我知道。”水淼点点头,二姐夫这个都是大人情,他们单位离考场也就隔着一条马路,对他们来说比什么招待所都好了。他是记着水家和水淼的好,毕竟他们两个几乎在水家住了一个月了。
“幺儿……”水二柱张张嘴又闭上了,他原本想说考不上也没关系,他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说这话难免晦气,索性不说了。
水淼看得出来他的未尽之意,一屁股坐在水二柱旁边的门槛上,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爹,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挣个天大的脸面回来!”
刚好三个小孩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们爸爸做的动作还以为玩什么游戏呢,立马跑过来也去推水淼。
水淼玩心起来了,把他们三个都推倒在地,好在都是皮实的人,越远越开心,空气中的寒冷也被孩子的笑声驱散了。
也就五天时间了,水淼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原来世界高考倒计时的时候。越靠近考试时间,他的心越是平静。
“要穿暖一点啊,这天气真是邪门,这几天冷这么多!”
“妈,别担心,我穿得厚实的。你回家吧,看好红文他们,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你自个照顾好自己。”
“得了,回吧。”说完话,水淼抬了抬肩膀上背着的行囊,转身跟上大部队。
前天就开始下了大雪,路上的雪都到膝盖了,拖拉机都没法开,整个大队的四五十号十人就浩浩荡荡的步行前进。
“水淼,谢谢你!”杨鹏宇赶上水淼的步伐,真诚的向他道谢。
水淼看了杨鹏宇,其实他也没比自己大几岁,那个时候刚下乡也才十六七岁,八年时间,也就二十四五岁。
虽然说现在的眼光看还很年轻,但是七十年代,这妥妥是大龄青年了,水淼比他小的都三个孩子了,他还单身一个。
不是没有人劝他成家,但是他自己不想放弃心中的那点念想,要是成家了就真的一辈子都回不了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