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康帝很认真的读宁远祥的文章。
此次殿试的主题是论为官之道。
这个考题看似很普通,实则刁钻,不只考才学,更考实务能力。这样的考题,对于整日困于书斋之中寻章摘句的书生来说,极易写些空洞无物的套话废话,那样的文章,是不可能被看中的。
宁远祥的文章却不是那些套路化的官样文章。他的文采斐然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写的极为务实,他从为县官之道写起,写到六部为官之道,进而深入至阁臣之道……
一篇文章写的字字入理句句合情,通篇文章务实而不简朴,切中时弊却不尖刻,无论站在什么立场的官员,看到这篇文章,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句不好!
看完宁远祥的文章,宁康帝先是狂喜,继而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这可是状元之才啊!可偏偏只有他有探花之貌!到底是点状元还是点探花!宁康帝都快纠结死了!
群臣看着御案后平日里面无表情的皇帝脸上一时喜一时愁的,心里都好奇极了,暗想这宁家三郎到底写了篇什么样的文章,瞧把皇帝给为难成什么样了?
皇帝身边的太监取走了一篇文章,那些心性不够沉静的考生难免有些浮躁,明明能写的更好的文章也因此失了些水准。这倒在无形中又为宁康帝做了一次筛选。
直到所有的考生都交了卷退出金殿外等候。宁康帝才急急的命众大臣阅卷。
众大臣看完所有的考卷,立刻形成了立场鲜明的两派。一派以张相爷为主,立主点宁远祥为状元,他的文章实在是字字珠玑,张相爷做过数任主考官,还没看到这样则言之有物,又文采斐然的绝妙好文。
另一派则以户部尚书何进为首,立主点宁远祥为探花。他们的理由也很说得过去,这一科考生中,没有人比宁远祥的品貌更好,不选他做探花,就没有人有资格成为今科的探花郎。
宁康帝本来就纠结,如今见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他就更加纠结了。
他倒是想将状元和探花都点宁远祥一人,可那也不行啊!哪能一个人占两个名次!就算是昏君都不能这么干,何况宁康帝还不是个昏君。
看到何尚书急哧白脸的力主点宁远祥为探花,宁康帝心里渐渐了然,这是何进看着实在无法打压宁远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压他的名次。
毕竟探花郎再好听,也只是一甲第三名,若是授官,最高只能授到从七品,而头名状元的授官,最低正七品,从六品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通了这一层,宁康帝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他立刻看向张相爷。
人老如狐的张相爷哪里能猜不到宁康帝的心思。在他们这些老狐狸面前,宁康帝还是嫩了些!
张相爷立刻朗声问道:“请问何大人,我朝纶才大典为国选士,选的是才学还是相貌?”
何进被问的一愣,继而暗恨的直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何进不得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看相爷这话说的,自然是选才学。”
张相爷捋着白胡子淡笑道:“这就是了,那还有什么好争的?不选宁远祥为状元郎,今科仕子,还有谁有脸腆居状元之位?”
张相爷之话不可谓不重,此言一出,再也没有官员敢反对点宁远祥为状元。
宁康帝暗暗点头,当即大笑宣布:“好,朕钦点宁远祥为今科状元!宁老爱卿,恭喜你啊,父子双状元,一门四进士,真可谓我朝一大佳话!”
众位大臣这才猛然想起来,宁景彦宁老大人,他可是三十年前那位惊才绝艳,连中六元的状元公!他家有三个儿子,每人都中了进士,名次最差的老二,那也是二甲第九名
“嚯……一门四进士,父子双状元,宁家到底烧了什么高香!这般的荣耀,真是古今罕见!”
所有看向宁景彦宁老大人的眼神都热切的恨不能将他烧化了。
不知道有多少位大臣已经悔断了肠子,他们都就瞎了眼啊,这么好的女婿人选,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