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圣人如此坚持己见,不要说李克用,连李存勖也知道此事无可挽回了。何况圣旨早已颁布,怎么可能更改?
昭宗却忽然走到李存勖身边,仔细打量起这个青年来。
被皇帝如此注视的滋味可是很难受的。虽然自己一直想打入帝国最高权力端,但真的被掌握最高权力的官家如此打量,李存勖不由难受异常,却又不敢改变姿势。
昭宗忽然伸出手来拍拍李存勖的后背,这才发现李存勖居然已经汗湿后背。潮乎乎的汗水都黏到自己手上了。
李存勖脸都红了。这算什么事啊?汗湿后背是我体质虚弱吗?还是太过紧张?还是被官家这种异常动作给吓的?但总之,皇帝拍我的肩背,拍了一手汗水,这种糗事,千万不能说。
他不想说,但挡不住官家说。
昭宗手上虽然沾了不少汗水,但显然很满意自己的皇威,居然把一个年轻小伙子吓得满身是汗。呵呵,他爹出汗了吗?要是晋王也出汗就好了。
可惜不方便去摸晋王的后背。
回到御座坐下,昭宗笑着说道:
“晋王,你这郎君不简单啊。朕听九儿说起,南山舌辩秦王,他一番言语,竟然令秦王都无地自容呢。”
听到“秦王”这个封号,李克用心里有些不满:
犯阙的三帅,除了死去的王行瑜被褫夺本兼各职,李茂贞升了秦王,韩建升了京畿都指挥使。官家这是要笼络人心?可如此一来,犯驾无罪,反而升迁,今后是不是犯大罪就升大官,犯小罪就当小官?我扫荡黄巢就是为了整肃纲纪,可是官家如此做,唉,还提什么纲纪?
昭宗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李爱卿,你看你这郎君,年纪轻轻就已经为救驾回銮立下大功。哦,对了,李爱卿,李存勖名字,有些拗口啊。”
李克用不明白官家的意思,含糊说道:
“正是,圣人明鉴。”
昭宗想了想说道:“李爱卿,朕观你这郎君,将来必定强爷胜祖!所以,李存勖,朕赐你字亚子!今后你就叫李亚子!”
好难听!
什么李亚子?听起来就像李鸭子!你哪怕叫我李龙、李虎呢!
虽然满腹不情愿,但还是要叩头谢恩:
“猥陋小臣,蒙圣人赐字,皇恩浩荡,微臣感激不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宗当然不知道李存勖的腹诽,他现在非常开心:
“张公公,速速取鸂鶒锦袍一领来。”
张承业闻声连忙去取礼物。
昭宗却把眼光投向了李克用:
“此番救驾,足见晋王拳拳忠心,朕心甚慰。方今天下仍然颇有动荡,卿家统领河东人马,可要随时谨记为朝廷再立新功。”
李克用连忙回答:
“官家得以回銮,皆是天意民心所致,臣来勤王,不过恪尽职守罢了。至于河东人马,作为大唐藩镇,自该遵奉官家旨意,讨贼保民。”
官家既然封自己做了一字王,那可真是“以国士待之”了,所以投桃报李,李克用也明确宣誓,必然听从官家号令。
昭宗甚为高兴。现在的藩镇大多以独立王国自居,朝廷若敢插手,马上兵戎相见。甚至自己此番还被李茂贞等挟持到了南山!但河东,作为两大强藩之一,居然如此驯顺,实在出人预料。自己的羁縻笼络之策,果然立竿见影!既然如此,干脆把河东镇也列为外戚,岂不天下大定?
如果说李克用是一只猛虎,但现在这头猛虎已经被昭宗驯服了。
昭宗强压兴奋之情,看看李存勖:
“李存勖,看看你家父王,居功不自傲,真是老成持重,这才是国家栋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