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月在心中嗤笑一声。
拿别人的无辜稚子当替罪羔羊来泄愤,这泄的是什么名堂的愤。
小阴灵拼命地去拉祁无月的手,祈求道:“木姨都能宽恕那个杀人凶手,那些村民可以宽恕木姨吗?”
祁无月不愿跟这小孩在这里争执。
他和木灵有上百年相处的深厚感情,人啊,心总是偏的,帮亲不帮理。
他几乎已经预见,再怎么跟这小孩讲,也是说不明白的,到最后也会成为胡搅蛮缠。
将小阴灵扔到箫临怀里,祁无月蹲在木灵面前,银眸中一片冰冷。
孩子这种生物,最是可爱的紧,他实在喜欢。
七十多个孩子,每一个都有着黑亮的眼睛,白嫩圆弧般的腮帮。
他们在最招人喜爱的年纪里,被迫离开父母,骨肉分离,像一个物品般被人随意摆弄着。
由父母掌上的挚宝沦为他人掌中的替代品。
替代品,拿什么来替呢。
命啊。
替代品终究当不得真,一旦被辨别真伪,下场就是暴怒下的泄愤工具。
修士身负修为,杀人夺子,真是好轻巧的一件事,
好猪狗不如的一群人。
所以从一开始,祁无月都没有打算替邳阳府出手拦下木灵,渣滓本就死有余辜。
邳阳府和怨女什么愁什么恨,去打啊去杀啊。
哪怕尸横遍野,死多少修士都不足惜。
可千不该万不该。
他们竟然扯到了凡人头上。
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再柔软不过的母亲。
还一扯就是七十多条孩子的性命,实在是该死。
不知道为什么,祁无月心中煞气横生,他尤为气愤,或者用憎恨二字更为贴切。
简直不敢想,凡尘境这个任务若还没被他们接手,又或是遇到了些不辨是非之辈,让邳阳府糊弄了过去。
接下来,还要拖多少个三年,还要为这件事搭上多少个无辜孩童!
这些事,简直是糟糕透顶。
但此一桩,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了结。
他心中冷漠,面上更是寒凉至极。
祁无月勾了个毫无温度的笑:“也是,你欠村民的障,自然该由他们来结。
他们有多少恨,就势必会在你身上施加多少业障,什么情非得已,也都会留给业火。
反正不消去业障也无法入轮回,我看不如就在此消一消。”
“我师兄手中的火也可助阴灵消除业障,不过听说业障剥落胜过抽骨扒皮,能让人生不如死。
业障淡薄尚可经受,可凡人因果最重,一旦沾染,业障繁杂胜丝线难理。
满手凡人鲜血因果者,往往承受不住那种剧痛,业障还没剥离干净,自己就先撑不住,活活疼到神魂泯灭。”
祁无月细条慢理道:“你若能从其中存活,便就是他们的恕,你若不能,便就是他们的恨。”
小阴灵拼命地在箫临怀中挣扎道:“不!不是这样的,木姨是好人,她也很可怜的!”
他挣扎得太厉害,箫临抬手用灵力束缚住他的手脚。
“可怜不是行凶的借口,谁人不可怜?”
“村民不可怜?”
“还是无辜枉死的孩童不可怜?”
“可怜人就该欺负可怜人吗?”
他语气平静,一句接一句的反问令小阴灵哑口无言。
“何人结因,何人受过,如此,方为恩怨皆清。”
木灵看着插在面前的剑,静静伸出了指尖,触及剑刃锋芒。
精钢所制,剑身明亮如镜,愰然映着木灵一张茫然面容。
她缓缓抬起头来,似在问他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杀了他们吗?那些孩子……”
她这副情状……
不对。
箫临脑海中钝痛不止,拖累着整个人的思绪都有些迟缓,但他还是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灵光。
按了按神经痛到麻木的额角,箫临俊美容颜上显露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下一秒又被掩饰得毫无踪迹。
他缓了片刻道:“昭昭,此事有盲点,从村民口中确认,七十条性命属实,可这件事,一开始告诉我们的人却是——”
蓝衣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