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的,先去给外面那些人治伤,好不好?”
“不好。”
“阿梨,快去。”
外面那些伤患痛苦的声音不停传来。
她痛哭,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你等我回来。”
“好。”
李老爷大腿被砍了一剑,血流不止,危在旦夕,好在訾尽欢及时出现,以银针封住其血脉,这才保住他一命。
面对伤者时,她几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沉着冷静,出手既快又稳,很快便和其他大夫一起将场面稳住。
随同而来的大夫见过她的手法不免惊叹,忘记手上动作,反倒是她能一心二用,出言提醒:“作为一名大夫,应关注自己的病人,而非旁人。”
“是是是。”
这夜似乎尤为漫长,那轮圆月高悬于空,叫人越发觉得有些空荡。
等所有伤者都得到救治,她赶回去时,万俟君酌正躺在床上,痛苦不堪,只见他额头沁满汗珠,双手按住心脏位置,不停地呻吟。
訾尽欢替他拭汗:“你去见见她吧,好不好?只要见见就能缓解。”
他苦笑一声:“你刚刚是不是骗了我,我去见她,可就不是只想见见那么简单了,对吧?我现在脑子里想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你忍不了,我不会怪你的。”
“阿梨可真大度。”
“现在你需要的是心头血的主人,不是心上人。”
“可我只想要心上人。”
万俟君酌强忍住剧痛,凑近她,极其轻柔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依旧是软软的,却是冷冷的。
“阿梨心情不好。”说完,他又亲在了她另一侧脸颊。
訾尽欢忍不住哭出来:“你别这样,蛊虫只为宿主感应,对其他人皆有排斥,你会更痛的。”
“不痛。我总追着你,你说圆房一事可以考虑,我愿意等,但是不是可以先给点甜头?”
“不行。”
“求你了。”
訾尽欢终是不忍拒绝,低下头很小心地在他嘴巴啄了一口,谁知某人似乎觉得不够,用手按住她的头,死活不让她离开。
被宿主之身豢养过的虫蛊威力极大,再加上恰逢月圆,更是艰难,虫蛊作祟,使他不得不停下动作,结束这来之不易的亲昵行为。
“很痛吧?”
“有点难过,原本今日可以索要更多的。”
“以后一定,好不好?今日莫要逞强。”
“魏城守他们说的没错,男子偶尔扮一扮可怜,姑娘家心肠最软,要什么都会同意。”
“我不要你可怜。”
“可魏城守没告诉我,姑娘的心是软了,可我看她为我忧心的样子,我的心更痛了。”
“你不肯去看井岚,起码别再看着我了,好不好?”
“不好。”
“你再这样任性,我就生气了。”
见她生气,万俟君酌识时务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訾尽欢声音几乎都在颤抖:“我遣人去买药材,跑遍了城中大小药房,可还是缺了几味。”
“没事,你且慢慢配药。”
剧痛传来,万俟君酌本想忍住,但奈何实在太痛,一时间控制不住,哼了一声,尽管只是一小声,訾尽欢却知道以他的性子若非痛到极点,根本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
“君酌哥哥,君酌哥哥。”
“阿梨,先别叫我,我不能想你。”他的嗓音哑哑的,却还是那么温柔。
如今他满心满眼的人都是井岚,蛊虫若是感应到他对旁人的思念之意,只会发起更为猛烈地攻击。
“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药。”
他忍着痛,拉住一片衣袖:“你去哪儿?”
“我上山采药。”
“天这么黑,很危险,等天亮再去。”
“我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
“阿梨,别去。”
訾尽欢没听他的话,背上药筐策马朝最近的采药点奔去,她既不熟悉地形,也不清楚自己需要的草药长在何处,只能在摸索中四处奔走。
即便月色明亮,山中虫草繁杂,也很难找到。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极力恢复心神,一心投入在寻找草药中。
她就这么漫山遍野地奔走,找了整整一夜,才将草药采齐,再次核验过,确认无误后,当即下山,策马赶回李宅。
等到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灰头土脸赶回来时,方城守正在大门口焦急等待,他拉住着急的人,似有难言之隐:“君夫人,国主他……”
“他怎么了?快带我去找他。”
訾尽欢想也没想便朝里走,再次被苏城守拉住:“他在井小姐房中。”
药筐哐当落地,她几乎忘了怎么呼吸,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第一反应不是怪他没坚持住,而是想着,他那么骄傲的人,却因情蛊影响,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他该怎么承受啊?
“昨夜有人见国主进了井小姐房中,到现在还没出来。”
“君夫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您千万别为此伤心生气。”
“国主心中还是有您的。”
方城守在一旁絮叨着,訾尽欢捡起地上药材,只说了一句:“我去煎药。”
药庐内,她有条不紊地按着剂量将草药放进去,生火,直到炊烟升起,药香四溢,她终是忍不住,将长桌上其他物件纷纷打落在地,仿佛只有喊出来才能减轻心中升起的那股刺痛。
她记得年少时的自己,信誓旦旦地要帮他娶侧夫人,可现在一想到他和别人情意绵绵,缠绵缱绻的场景,几近失控。
这时她才隐约明白,族长不许她生情的原因,光是这份妒火,足以让她忘记一切医者本分,她第一次那么想要一个人死,甚至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她要杀了井岚。
让万俟君酌去找井岚的人是她,可他真去了,嫉妒的人也是她,作为医者,她应为病人寻找最佳救治方法,可作为阿梨,她做不到将心上人让给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