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林颐璞心情就沉重了。丁慎,不,瞎子所随的走货队也到盐州巨蟒关了。丁慎的队伍所送物资比林颐璞队伍要少许多,供奉级高手有好几名,轻车简从,安全有保障,做到了后发速至。
丁慎耍大牌,不,耍瞎子牌,交接时居然不参与,说看不到字,看不着物,交接帮不上忙,他眼睛不太舒服,他还有亲人在关城,用诸多借口向他队的大管带请休离队,来找刘准、罗侃两个徒弟,要带着去六合庄与其胞妹丁怡、其女丁兰会晤。堵着林颐璞打招呼,要人,代请假。庞流芳这个没种的,跑没影了。
林颐璞近一个月前和丁慎互骂的气头还在,强自敛怒,声音有笑意:丁供奉,前阵子我有失仪态,得罪得罪,见谅见谅。你教的徒弟很杰出啊,你看刘准,朝廷和东家都多有褒扬,某也是好几次通令全队嘉奖。你看刘准,年纪轻轻,毫不骄纵,静得下心,做得出业绩。你看刘准,观察入微,耐心也好,他调教的巨人傀儡,扬名天下,过两天我便要请大家一起来看看索的表演。你看刘准,正在准备,时间有点赶,能不能留他在此,好多多地训练索。
丁慎:“我带他们去,只请半天假。你若扣住不给,我今天就把人要走,调到我们队。让你的表演吃灰去。”
林颐璞被捏了记肝,脸色阴翳:“只半天?”
丁慎:“半天。”
林颐璞只好放人,丁慎带着人走了。
林颐璞气得破口大骂:“瞎子!泼皮,老不修!”拿出传音玉符,传讯东家莫不欢,告状。
莫不欢:颐璞啊,恭喜你修为大成,入了通明境啊。你是货号最忙的人,修行时间也被占了。功劳大,人辛苦,货号亏欠你甚多啊。你于百忙之中还能修行有成,大不易。等你回到渠州,我要好生感谢你。
林颐璞:全赖东家赏识和成全。丁慎不当人子,竟然用事关货号美誉的事情威胁我,请重责之。
莫不欢:通明境修行功法,我处也收集了一些,等你回来,全拿去吧。
林颐璞:感激不尽。丁慎素来狂妄,目中无人,不可不责。
莫不欢:我已奏报太子殿下,所有奖赏,请换成高档灵石,于通明境可是大有用处啊。
林颐璞:东家关爱,感铭肺腑。咱们还是说说丁慎吧。
莫不欢:哎,你跟他一个瞎子较什么劲,就当他是个屁,把他放了吧。
林颐璞打算敞开了讲:他言中有意,要调刘准、罗侃去他队。调罗侃我没意见,刘准在我队干得挺好的,他能立下大功,也有我队全力配合的功劳,把他调走,全队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啊。
莫不欢声音严肃:谁要抹了你们队半丝功劳,占拿了你队一毫奖励,某与他争斗到底!不过,我建议你让他把人调走算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前阵子疏忽了一下,没有取消丁慎扬信负责人之职,这个瞎子竟然偷偷摸摸让刘准做了扬信。这要是传出去,你队上下不定怎么看刘准呢?
林颐璞怒了,对东家发怒。
跟我来这套,全家都是扬信,又怎么了?纪委就不交朋友了?我也是负责过扬信的,那里面的道道说白了,心里有鬼的人才怕,这种人我恨不得踢出队伍去。心里没鬼的反而乐得和扬信的人来往,这能侧面让上级体察到自己的光明磊落、勤勉积极,这种人,来多少我队收多少。
林颐璞语气有点硬:只要东家下令,没人会传出去的!就算传出去了,我也会光明正大为刘准证明,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兼做了扬信,只道一直在向师父说些琐事。到时东家再知会一声,绝确不会有事。
他要摊牌了,就看你东家是不是站我这边。
别拉偏架啊,东家!丁慎性格有极大缺陷的,冲动、狂悖。他为什么做不上管带?不只是瞎,他还是个行走的火油罐、石灰罐,一不小心就会爆。我必须得扣住刘准,没了刘准,还有啥味道,升通明境的乐趣也要减至近无。
林颐璞这把豁出去了,语气中,已经把“东家”二字咬得很重,很清晰。
等了好一会儿,莫不欢发来一大段语音:颐璞呐,我近来很为难。湘州赶尸门来讯,想邀刘准去湘州小住,实际是请他去参详研究活尸,丁慎问人家能出多少高档灵石,出得合适,他就带刘准和索一起去走一趟,先收钱,而且不保证有效。太医院奏请太子殿下,要调刘准去协助,丁慎不同意。七星门发讯,希望请刘准和索去矿场,因为他们听说索的动作很灵巧,丁慎直接叫人家滚。崇天派在打听刘准情况。宝盆堂愿意用天材地宝换刘准。璇玑派,你自己想。我还听说肖学凤大人密奏我皇,请开恩科,专门请刘准这样的民间异士入朝为官。林林总总,所为何事,你应该明白。
你让索当场表演,是个好事,咱们富盛货号,就是这么优秀,你林颐璞,就是这么优秀。但我估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表演得差强人意还罢了。表演得好,崇天派、宝盆堂他们在关城的大修士,肯定会代表宗门,开口向你要人,先说邀请游山访宗,接着就扣住人不放了。你切切要想好说辞啊,勿答应对方,也勿得罪对方。
你和我,都护不住刘准。倒是丁慎,不,瞎子,他是师父,他可以撒泼耍赖,刘准也一直听他的话,才能真正帮货号留住他啊,特别是,瞎子手里还有丁兰这张牌不是?
修行界什么最贵,人才!这是你教给我的道理,我一直记着呢。刘准,让瞎子调去罢。
林颐璞一软,坐在了椅子上,几乎落泪,声音发涩:东家,我不甘心呐。
莫不欢:哎,你着相了。刘准拜香堂进货号时,你是见证人。刘准升箱手,你是大管带。你一直对刘准青睐有加,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全力支持。亦父亦师,亦兄亦友。这份香火情,不要说大破天去,但最少也算得上头一份。你性格稳重宽厚,细心周到,比丁慎那瞎子强多了。在刘准心中,很有可能你比瞎子还要亲几分,某就看得出来,他很尊敬你,他在学你。举止风范和你是一个模子的。
既然打算让瞎子把刘准调走,我倒想起个故往,你品一品。
说。
光州长春货号素来抠门。有位箱手师傅的老母偶染沉疴,想暂辞归家,尽孝奉养老母,待母百年,再来效力,届时愿为货移搭手从头做起。长春冷漠以对,道是箱手月俸不低,完全可以佣人养母,既然求去,便不要想再回长春,还要克扣箱手师傅一些月俸。箱手师傅看清他们冷酷面目,不再留恋,挥泪而去。自那以后,只讲长春丑话,不说一句好话。长春为天下笑。天下人都认为长春应该多赠钱物,允留原职,收其心也。
林颐璞:东家,我明白了。我把王良燕、王良诚、索,也赠于瞎子。
莫不欢:我素知你有大心胸、大气概。大道可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