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衣紧了紧袖中那枚铜钗,目光落在生机不断衰落,却有一股桀骜杀意的陈长安身上,淡声道:“陈长安,无论你信不信,我并不是在袖手旁观。”
夜色清冷。
微微起了凉风。
四周窥探沈苑的目光撤去不少。
陈长安抬起目光,失血过多的脸上一片惨白,他先对着宋青瓷笑了笑,示意她放心下来,这才转眼看向大红衣,“陈太平,我啊,明明知道今晚这一切是一场局,却还是甘愿被执子落手,步入局中。不过是指望着能有万分之一的侥幸,那个小丫头,能活下来罢了。可惜啊,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怎么可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陈太平红衣摆动,没有言语。
陈长安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在青雷云山时,他就已经明白,大红衣的心里,没有丝毫他的影子。
他挣扎起身,自顾自地说道:“山试第一等,取剑守阙,这都是你们给我布好的棋局,无论我愿不愿意,都得入局。陈太平,我以前在宛平府的时候觉着,命数天定,一直以来藏拙不动,看似谨小慎微,实则什么都不敢去争取罢了。大抵是我觉着你们这些人都高高在上,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所以不争不抢,想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可是,我现在觉着,你们这些所谓的高人真是让人生厌啊。”
他说着说着,牵动体内伤势,吐出一口腥血,语气却毫无变化,冷冷道:“陈太平,无论你打什么主意,我绝不会甘心认死。”
大红衣眉头微微一蹙。
红裙佩刀的李渔在他身后拍手笑道:“你自然不会死,陈长安,本宫早就说过啦,这个世间,本宫要你活,谁能让你死。”她走近几步,对宋青瓷的目光视若无睹,从腰身摸出一个小瓷瓶,瓶身青光游动,她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来,张嘴,这可是当初陆姐姐留给本宫的,耗费了不少蛮荒妖兽才提炼出来补充生机,本宫也就只有这么一颗了。”
陈长安乜了她一眼。
宋青瓷脸色清冷,伸出手掌。
李渔拿着丹药,却不给她,脸上笑意不减,说道:“小花瓶,再拖下去,陈长安生机可就要消磨完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本宫,小花瓶,你太弱了,看到对面那位没有,你要是像她一样,本宫可就不敢如此了。”
她说着,直接上前一步,气机逼退宋青瓷几步,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陈长安,将药香四溢的丹药喂进他嘴里,手指故意往里伸了一下,在大红衣骤然升起的剑气中,笑着松开陈长安。
李渔将那根玉指放进嘴里舔了一下,对陈长安眨了眨眼睛,再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宋青瓷,摇了摇头,“小花瓶,再不强大点,你可陪不了他多久的。”
那枚丹药入得口中,一股浑厚力量立时灌入腹内,神阙内正不断蚕食他生机的符篆,光纹点亮,转头吞噬这股外来生机。
陈长安这才略略恢复了点气力。
他站定身子,走到宋青瓷身边,将她冰冷小手抓在手心,柔声道:“不要听她的,我会一直在。”
宋青瓷轻轻地嗯了声。
李渔一阵大笑,却不反驳。
大红衣也没有说话。
陈长安牵着宋青瓷的手掌,往外走出两步,想起什么,停下步子,背身对着大红衣道:“陈太平,我要徐默活着,我要陈时宁的娘亲活着,你可以当这是我取剑的要求。”
他说完,走到尚有一口气机在的徐默身边,踉跄背起徐家庶出,带着宋青瓷,慢慢走远。
李渔笑了笑。
大红衣一瞬间捏紧袖中铜钗,看着他的背影,忽觉心底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