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修行至今,心中疑惑向来都自行揣摩,无有人解,眼见李渔知无不言,索性继续问道:“同样是妖魔外道手段,怎么谋人害命的反而活得长久?”
李渔果然回答,“于两山而言,世人皆为草芥蝼蚁,生死自有命数。所以吞噬他人气机,虽手段凶残,在两山看来,无非是蝼蚁之争罢了,并不会在意多少。你也知道,两山的传世法门,是静坐观想,契合到天地灵力呼吸中去,于自身体内觉灵点窍,辛苦积攒点滴打磨。吞噬天地灵力,这种事半功倍的窃灵法门,必然无数人趋之若鹜,到时候,再无穷尽的天地灵力也得耗尽一空。天地灵力一空,无论是两山观想,还是符篆窃灵,都无法再继续。这可不仅仅是动摇两山修行根本那么简单,而是想要彻底摧毁两山,同时绝了后来人修行长生的路子。”
“这种妖魔外道手段,两山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陈长安静静听着,脸上并无过多表情。李渔这番话,看似道理十足,可他总隐隐觉着有古怪的地方。“那蛮荒呢?”
这世间妖兽无数,阴鬼夜行。千万里蛮荒,更是大妖横行,当初学宫那道问心题,就是因为真君深陷蛮荒,才有着后来洛城血祭。
这些蛮荒妖兽,修行的可不是两山法门,而是以日月精华,天地灵力为根本,吞紫服气。因而同境界之内,妖兽总是要比人类修士强出不少。
可自诩为修行根本,人间天命的两山,对此也并不过问多少。
李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叹了口气,“陈长安,你要剑起春秋,尚且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但要是修行窃灵,即使我赌上一切,也不一定能保得你一条性命的。”
陈长安淡淡地笑了笑,“随口一问罢了。”
想问的,都已大致清楚。至于其他,剑起春秋也好,真正与两山为敌也好,陈长安有着自己的私心打算,并不愿意跟李渔透露太多。
他眼下紧要的,是借着山试取剑,从李道衍和陈太平的棋局中跳出来,否则,有着再多的私心野望,活不下去,也都是白费心思。
陈长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这次的山试来。
连山山试,与道学宫大比类似的是都设有经卷典籍、道法推衍的文试,不同的是文试结束后,连山并不设道法切磋的擂台,而是登山,能第一个登上道藏学宫所在的,就是山试第一等。
少去涉及世间隐秘这样的话题,李渔也不再刻意维持符篆运转,心神便要放松不少。
她是如今的东府主人,又极喜爱陈长安,自然是顺着陈长安的话,将山试之中的事宜尽数告知。
至于先前所说的秘藏线索,陈长安没过多去问,她便不再去说。车中熏香袅袅,美人在侧,只谈风月才是雅致。
李渔恢复武周公主殿下的性子,拍手让门外婢女进来,打开窗户,继续煮茶弹琴,与陈长安慢慢闲聊,说了几句山试之后,许是心神放松,这位号称面首三百依旧完璧的安乐公主,又和他说起些起挑逗的香艳话语来。
以陈长安摸爬滚打出来的性子,恭奉迎合的话自然极为熟稔,可他清楚这位公主殿下性子如何,不敢过多招惹。齐人之福固然很好,但眼下的他,福浅缘薄,尚是一枚棋子,哪里能计较许多。
陈长安心神收敛,眼观鼻口,只安心听曲,对她许多话沉默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