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万低头等了一会,思量得手中迟迟未掂量到令牌的重量,又抬起头来。
见你仍站着不动,又赔笑的举着双手一步步送到令牌下方。
你瞥了他一眼,手一松,令牌落入郑万的手中。
看着他那权迷的样子,你只觉胃里翻出一阵阵恶心来,也不顾及着他有没有谢恩,只一心想着赶紧离开此地。
“这郑将军,真是小人得志!先前对姑娘你还趾高气昂,斗鸡似的,对你的吩咐更是百般不服气。吼!现在倒好!听得姑娘你宣了宰相口令升他的职,脸一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看看他那副嘴脸!呸!没得叫人恶心!”
青黎跟在你后头,嫌弃的抱怨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壤壤,皆为利往。世人无不图利而为,有什么可稀奇的。”
“不过啊,也亏得他是个只看眼前的莽夫。若是个有心机的,你姑娘我这头发呀,怕是愁的都不剩几根黑的了!”
你与青黎说说笑笑的回了院子,刚坐下解了口渴,便吩咐她准备些麻沸散,再多多备些软垫。
“何立今日受伤严重,伤口那么大。缝合时,少不了得给他备些麻沸散止止疼。”
“待到此事了结,不多时又要出发去秋凌渡。一路上车马颠簸,不给他多多垫上一些,到时他伤口再裂开,又要吃许多苦头。”
“姑娘,你看你,其实心里呀,可关心姑爷了,为何总是要装出一副对他冷漠疏离的样子。我都替姑爷委屈!”
“丫头,你知道吗,先秦时期有个人,被父母关在地窖里,从不见天日。一日家中失火,他因住在地窖才免此劫难,也正是这次不幸,他才得以逃出生天,结果刚接触到阳光,他便捂脸惨叫,双眼被阳光刺痛到流出血来,身上皮肤也火辣辣的疼痛不已。最后摸摸索索跌下悬崖活活摔死!”
你慢慢凑近青黎,不接她的话头,又压低声音,讲起这个同她说了不下八百次的故事吓唬她。
“姑娘!你,你又来了!平日里你与我说这个都瘆得慌,更......更何况今日,这......这天都还没亮呢!”
青黎紧紧地抱住自己,打了个哆嗦。
这么些年,这个故事翻来覆去不知被你变着法子讲了多少遍了,这丫头却还是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真真是胆小极了。
“反正人生也是孤零零的来,何必与他人扯上牵绊,无所欲求才刀枪不入,举世无双呢~”
你往后一仰,靠在榻上,笑着朝她挑眉。
青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又抬起头语气缓慢而坚定:“姑娘,你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如今有我,还有姑爷,我们都会拼了命护你周全的。”
那双灵动的眸子在晦暗不明的天光下闪烁着,你怎会不知道他们对你的真心。
可,刀尖舔血才是你的日常生活,万一,万一......
“快去准备东西吧,我困一会。”
再多想下去,你的眼泪便要决堤了。
你不知该如何回应青黎,便干脆匆匆结束话题,用团扇拂面躺在榻上。
双目合上时,你只觉鬓边有两行炙人的水珠划过......
你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
恍惚间,看见何立撞开院门,满身是血踉踉跄跄地向你走来......
你想跑过去扶住他,可脚步却似千斤,怎么也迈不过去眼前那道门槛,只能眼睁睁看他倒在门前......
“何立!”
你一声惊呼,从软榻上惊醒。
抬手一擦,已然是满头冷汗。
你心中总觉不安,唤来青黎一问,竟已寅时八刻......
何立还没回来!
你想起方才的梦魇......
寅时七八刻可是大凶!
你来不及整理散乱的头发,戴了顶长帷帽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