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散发着淡淡的光，浮空的胶片从里面飞出来，如同走马灯，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

  他挑了挑眉毛，头微微一侧，随意地对着花坛里说道:“破煞三重缨……你一辈子到底杀了多少人？就算是在末世前……”

  重阳仰头，眯起眼睛，半晌才嗤笑一声:“你这样，我都分不清我和你谁才是恶魔了。”

  他又看了看距离有些远的繁华街道，那大街小巷都隐没在雾中；紧接着又看看自己的身后:阳光普照，照亮了一座座整齐的墓碑。

  他盯着怀表默不作声。怀表里面是一张几乎已经模糊不清的照片，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个女人。

  重阳按下开关，里面掉出来一张纸。

  标注着一行小字。

  “我知道我正在走什么样的道路，也知道我终将被挫骨扬灰。”

  “可是我不后悔，宁可做无名亡魂，我也不会做穷凶极恶之徒的走狗。”

  “就算我的研发成果会杀死我，也好过成为叛徒。”

  “如果有一天，我的国家足够强大，人民不用再低着头，如果有一天，在实验室里被当做试验品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我们也会迎来光明。”

  “会赢的，对吧？就算没有我，就算没有我们……”

  后面的字已经看不清了。重阳抬起头，盯着那一座座墓碑，终于还是从树上跳下来。

  他的手拿过很多东西，包括笔记本、刀、怀表等等。

  但是他只拿过三次花。

  第一次，是他和研发他的姑娘一起买的，很快就被后来操控自己的恶党摧毁。

  第二次，是江菱送他的，是他看到柴崖得到花以后，主动为自己争取来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系统商城售卖的花。

  第三次，是今日。在他有了人类思想以后，第一次来到自己的出生地——南京，在纪念日，为研发自己的人上坟时买的花。

  千千万万个坟墓，无名之碑。他不知道自己的研发者埋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这个墓园，究竟有没有她。

  他只能像雕塑一样立在哪里许久，终于还是把花放在了最前面的地上。

  毕竟，是自己无法违背指令，眼睁睁看着自己根据恶党的教唆，放了火烧了她所有的研究笔记，也烧死了她的心(43章)。

  曾经她的家国情怀，自己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按照指令，她却前所未有的愤怒。

  后来他有了人的思想，看到了真正的历史，才发觉有些事情真的需要被铭记。

  他曾经不是没试过反抗。可是他那时意识朦胧，只是任人操控的傀儡，微薄的力量对于巨大的不可抗力来说太微不足道。

  然而今天，他却真的讨回来了一点——因为，三重缨是恶党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