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连过了几天,林云不去镇上工作了,村长来问林云是不是准备安心备考继续考举人,林云尴尬地含糊过去,并不正面回答,村长干脆就问能不能把村塾担起来,自打林爷爷去世,村塾就没人教了,林云这些年一直在镇上做工,根本不愿意回村来教书。
林云没有马上答应。
林云十五岁考上秀才,之后这么多年再无寸进,不是林云不想,是他知道自己不行。
秀才是连续通过三试十场才能获得的,秀才的录取率也并不高,基本是十中取一,不要觉得十中取一这个比例高,在这个时代,识字率本就很低,大约不超过百分之十,有时候、有些地方甚至更低,换算下来秀才的人数不到总人口的的百分之一。
但实际上,秀才考试说难不难,主要是死记硬背的能力,但说难也很难,划在考试范围的书籍可是有几十上百万字,书本身没有那么多字,但各种大家对其的注释有很多,加起来比原本书的字数都要多了。
林云有些小聪明,之前启蒙早,年龄小的时候记忆力也好,秀才试才能早早就考过,但之后,林云秀才试的排名本就是中偏后的位置,能保证每次岁考通过,都很侥幸,根本没有把握去冲刺对综合能力要求明显上了一个大台阶的举人试。
不然,林云也不会想着去给人做账房,他是想着搭上富户,多少能攒些钱,多置几亩田,让自己儿子去考,等自己年龄大了,若儿子还在科举路上,自己再回到村里来教书,教教孙子,这样下来三、四代的积累,自家总能有个出人头地的子孙。
可现在,钱这几年确实攒了一些,但还真不算多少,田是能再买几亩了,不过是自己想着等这次收账回来,能再加一亩,而且田地嘛,要等秋收后才行,不然现在田里都有苗在,不好算。
可现在,林云不敢马上动用手中的积蓄买田了,自己不能去做账房,收入就等于没了,可去村塾教书吗?真的很不想,没多少束修不说,村里人他是不屑于打交道的,只是宗族关系,平时打交道的时候,总是要表现出自己的谦虚亲近的。
林云在家想了两天,纠结了两天,然后还是向现实低头了。
劝服林云的是,自己儿子现在已经开始启蒙了,就当是教自己儿子,顺便教几个陪读好了。
日子一天天的继续,林云每天都在村塾里,十日一休,半年下来,村塾里已经有差不多三十多个孩子,自己村里自然没有这么多孩子可以送来读书,有差不多二十个孩子是附近几个村里的。
村塾嘛,肯定比镇上的便宜,村里也不是都没远见的,附近村送孩子来的大人就说的直白,自己孩子现在八岁,干农活是干不动什么的,天天捉鸡逗狗的也不像样,干脆就来识几个字,不说别的,就是等十岁了,去镇上找个学徒,做个小二机会都多些,像药铺里的学徒就要求多少识几个字,还有一些手艺人的学徒,若能识字认图,都能少受些师傅责打。
林云开始是有些不屑,但他有小聪明,这种来学两年认些字的,其实才是周边村子里的最大诉求。外村过来的束修虽还是比不上在镇上私塾的,但比自己村子的好了很多,林云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授课,启蒙的就不必说了,都是教基本的常用字识字和学习写字,区别不大,但读到第二年就有区别了。
林云将只想学些有利于未来找工作的学生集中在一起,更多教一些实用性强的知识,而想着举全家之力、举全族之力供个读书人出来的孩子另开一个班,林耀就在其中。
几年下来,从林云所教授的村塾出去的孩子,很有几个有了不错的机会,林云所在的村塾渐渐就在附近几个村子有了些名气。
村里有村里的好处,若是在镇子里、县城里,书塾不为了科举,而是读两年书好去做工,必然会被批判,但在村里,就算是还是有老顽固想着这样的村塾不务正业,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样挺好,甚至一些家庭,原本只是打算送一个来学两年,供一个好找工作就行的,也会勒紧裤腰带,换着送两三个儿子过来读书,这样苦也就苦几年,之后儿子们都能找到工作,也不用担心未来儿子们长大了埋怨做父母的不公平。
林云就这样在村塾里过的越来越舒坦,四年下来,家里也因此增加了三亩地,林耀这一年已经八岁,秋沫十一岁。
秋沫这几年过的和之前相差不大,要一定说区别,那就是她比之前更小心了。
崔玉兰因为林云回到村里教书,林耀每天都被林云带着去村塾,崔玉兰照顾儿子的工作没了大半,毕竟晚上还是要照顾儿子吃穿的。
秋沫每天在家的事还是那些,她现在时不时就悄悄出发去山上,不是为了躲避家人,崔玉兰不管她,林云也不管,秋沫是为了避过村里的其他人。
秋沫已经确定,林云和崔玉兰对她是一种不太关注的状态,但若是她被村民发现,林云和崔玉兰为了名声能打死她,就算不打死也肯定会关在家里。
林云是一直都不怎么管她的,【女大避父】,这不仅仅是礼教的要求,也是林云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这个时代的男人对自己的女儿都不太关注,教养女儿完全是母亲的责任,等年龄到了,收一笔聘礼,搭一些嫁妆,送出门,就不再是自家人了。
崔玉兰不管秋沫,则是因为不敢。之前崔玉兰对秋沫的管理方式就是让秋沫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分担家务,直到几乎接过所有的家务,秋沫上次外出,回来后带回了不少草药,秋沫说自己悄悄上山采药,这些药材能卖不少钱,以后为弟弟读书用,崔玉兰想发火时,林云就说了一句【引章已经可以为家里分忧了】,崔玉兰就没在当场责骂,在林云去了村塾,崔玉兰想动手教育秋沫时,秋沫只看了她一眼,将院里准备劈的柴用手掰断,崔玉兰就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