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的习俗,人死要立刻换衣服穿寿衣,周阿姨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东西要等到丧葬用品店里开门的时候,才有的买。
可现在偏偏是大年初一,很多店铺都关门,光买东西纪叔叔就跑遍了半个城。
周观棋回来的时候,周阿姨刚刚穿上寿衣。
她躺在家里客厅中央,脚向外,化妆师给她整理过仪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穿了新衣服,睡着了一般。
周观棋的亲戚见他走进来,纷纷靠近劝他:“孩子,你要坚强,过去看看,千万别把眼泪滴上去,要不然她走的也不安心呐。”
姜思甜就跪在周阿姨的遗体旁,周阿姨没有女儿,身边没有人守着,姜思甜就充当这个守灵的“女儿”。
她头上戴着白孝,看见周观棋的叔叔伯伯给他头上也戴长孝,一条白色的布,就这样成为连接着周观棋和周阿姨最后的纽带。
周观棋没有哭,他就这样这直愣愣的跪着,看着周阿姨的遗体,什么话都没说。
期间客人前来吊唁,周观棋也冷静的叩头回礼。
年级主任一人走过来,上完香,对周观棋说:“你妈妈生前,最希望你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一定和叔叔说,叔叔永远是你叔叔。”
此时,姜思甜才知道周阿姨在学校的“关系”就是年级主任,但他们从来没有露出马脚过。
周观棋呆呆地,什么话都不说。
遗体在家里停三天,这三天姜思甜在灵堂前,周观棋就这样一动不动,纪叔叔前后安排殡葬事宜,妈妈招呼过来吊唁客人,第三天殡仪馆来带遗体,周观棋才勉强要站起来。
但三天不动,双腿早已经没有了知觉,没站起来就摔下去,正好趴在周阿姨的遗照前。
“妈……”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对着遗照上笑得灿烂的脸,说:“妈,我回来了,我挣了好多钱,足够我们还债了……”
“妈,你要享福了……我给你买个大别墅……让你养狗……”
“妈……你再打我一顿吧……”
此刻周观棋才情绪崩溃,抱着周阿姨的遗像不放,痛哭忏悔:“妈……我把所有人都放弃光了,你怎么就不等等我……”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在这个房子里做了年夜饭,可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等儿子回来。
殡仪馆的人见惯了生离死别,示意纪叔叔劝劝周观棋,别耽误了他们工作。
纪叔叔劝不动,便让姜思甜来,姜思甜蹲下,对周观棋说:“周阿姨有遗言要告诉你,你先起来让她入土为安,我再告诉你。”
其实没有遗言,但现在遗言是周观棋对好的疗伤药。
他红着眼看了姜思甜一眼,抱着周阿姨的遗像去殡仪馆,纪叔叔说那里阴气重,不让姜思甜一个女孩子去,让她直接到墓地。
那一天,周阿姨从出门到入土,周观棋再也没有哭过。
大概世上的人都要经受生离死别,入了土人都散了,纪叔叔送周观棋回家,姜思甜也在场,晚上姜思甜做了点饭菜,三个人坐在圆餐桌上吃饭。
纪叔叔说:“叔叔小时候父母死的早,以前也受过这种罪,可是你要坚强,父母不在,你就是男人了,别让老人在那边也不安心。”
他们这里相信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而不是消散了。
周观棋点头:“我知道叔叔。”
他呆滞着,很听话的吃饭,吃完饭纪叔叔要先送姜思甜回家,然后再回来陪周观棋。
周观棋笑着摇头:“叔叔,我不会做傻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也没有强留,让周观棋一个人休息一段时间。
白天姜思甜给周观棋送饭,或者现场买菜在家里做,周观棋没事人一样在书店开店,拿着一本数学卷子趴在门口的凳子上做题,不管外面多么冷,他手上出现冻疮,还是坚持要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