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为难,嘴唇嗫嚅,还是没有说是谁,只低着头说:“我这就拆了重新改,你放心,我手脚快,一个时辰就能改完。”
“珍姐,你这样不好。”秦小舟还是决定要教一教李珍,否则她永远只能是绣娘,成不了主管。“我让你检查不是她们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改的,而是让你管着她们,这其中区别你可明白?”
那日秦小舟说的就是管理,这话李珍自然是听清楚了的,可是大伙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她李珍就是个寡妇,在村里也是最穷的人,她自卑又软弱,突然让她指出别人的不好,她,她做不到。
可是她又不想说她做不了这个管人都活,这些日子日日闹心着呢。
秦小舟自然想得到这些,不过还是要教,“往后你检查不合格的直接退回去,谁做的衣服谁改,你如果不严厉一点,让她们为自己负责,以后她们就会登鼻子上脸,随便应付就能得工钱,谁还愿意好好做这个活计,如果不好的绣工流入市场,坏了我都名声,到时候我可是要一并把所有绣娘都辞退的,她们能不能长久就看你管理的严不严苛。”
说罢又对着这几件衣服做评价,“除了刚刚做那件衣服的人,其余的让她们多努力努力,花不要呆板,多看看风下摇曳的花草,至于这件衣服的缝边,你拿回去,让那个人仔细改,如果改了都是针脚,那个人就不用来了。”
绣花最好的那两件衣服是李珍做的,自那日被选上绣娘后,家里的活婆母都没让她干过,柴不让她砍,草不让她拔,饭都不许她做,婆母拉着她的手,满眼心疼,“嫁入我家,你受苦了,今日好不容易能跟着陆家做绣娘,以后你就好好拿针线绣花,家里的活有我,有来娣,好好干好好跟着陆家,你半年后改嫁才会落个好。”
李珍丧夫是去年腊月的事,她今年才二十七岁,按照律法规定,寡妇丧夫一年后就要改嫁,一年后不改嫁就会被官府婚配,她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做绣娘,李珍和婆母都在努力,涂抹家里仅有的一点竹鼠油,仔细养护她的手,手上皮肤不划拉布料,她才敢上手做衣服,不眠不休紧赶慢赶终于做出来了两件。
这会儿一听秦小舟说不好好管理就要辞退所有人,李珍心焦又愧疚,“我回去后就把衣服退回去,你放心。”
秦小舟又招陆云行进来交代了几句话,才让她们离去。
一路上李珍抱着那件不合格的衣服,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说,她这几日已经把每个人的针脚特点记清楚,可是她不是个会对别人指点的人,就连重话都不敢说,这会儿为难得很。
没想到到了陆家的绣棚里,她还没开口,陆云行倒是站在棚子外说话了,“各位姐姐婶婶们,今天第一批衣服送去了县城,我嫂子说感谢你们辛苦,下个月月初她亲自回来给你们发放工钱。”
一听发工钱哪有不开心的,毕竟谁家都不富裕,都等着这些钱补贴家用,赵春华高兴地拍大腿,“发工钱好啊,这个月就是二十四天,一天三十文,那应该是多少钱?”
村里的人是没有休息这种概念的,她们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干活,农忙就去地里,不忙的时候也要拔草种菜浇菜水砍柴,打理院子,就算下雨干不了活聚在一起闲聊手里也不停,不是缝缝补补就是在编绳子,总之就是不闲着。
何况做针线活对于她们而言是清闲活计,又不用去山里砍柴不用力气,乐意天天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