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长久的沉默给了老爷子静下心思考的时间,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秦无寒的动作很纯洁,人家只是怕把人闷着,所以好心搭把手。
啊,是他过于污秽了……
“咳咳!”
老爷子试图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假装无事发生地回到门外开始脱装备。
先是把背上的小包放下,然后一层一层扒身上的衣服和帽子,直到被大雪淋湿的那几件全部脱下,换上干净清爽的外套才重新走进来。
秦无寒却将人拦住,礼貌却又强硬地挡住对方想靠近病人的脚步,再次问道:“请问您是?”
老爷子惊讶地看向秦无寒,一副“你拦我干嘛?”的表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需要自我介绍,不然可能会被当成入室偷盗害命的可疑分子打出去。
老爷子嘴角狠狠一抽,仿佛意识到自己成为年轻人play一环那般龇牙咧嘴。
“我是给穆重治病的医生,你叫我吴医生就行。放心,没有坏人会专程从哈尔滨传送来这,千里迢迢来偷他几根小草小花。”
“穆重家的小猫不知道借了谁的电话打给我,说他的铲屎官吐血要死了,催着我赶紧来救命,我连摆盘冻梨都没吃就冲回来了。”
老爷子语气中还泛着那么点怨念,不多,却足以让秦无寒沉默,然后毕恭毕敬侧身,给伟大的医护人员让路。
老吴瞥他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也不怪对方,在穆重昏迷的时候,他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仔细谨慎的人照看着是好事。
伟大的医护人员走到床边,面色平静地把病人的一只手扒拉出来松松袖子,“啪”一下把对方伸出来的另一只手拍回被窝,又将对方为了反抗而拱起来的被子摁下去,顺便在穆重露出的脑门上贴了张定身符。
一套丝滑小连招控制住不配合的病人,老爷子这才开始稳稳当当把脉。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无比顺畅,医患双方都是肉眼可见的熟练。
一看就知道是老顾客了。
老吴细细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另一只手下意识想搓搓自己的长胡子,可惜没摸到。
前几天他为了玩蹦极把显老的山羊胡子剃了,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上手把脉了才觉得不习惯。
好在吴大夫的医术高超,医生的灵魂也并不只有胡子……他死死皱起来的眉头还是能将灵魂的情绪表达出来一两分。
嗯……人类最恐惧的事情之一,把脉的老中医皱眉。
连一旁围观的秦无寒都不禁紧张起来,哪怕他知道被诊脉的不是自己,呼吸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放轻放缓。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吴深吸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掏出一瓶手搓的黑色药丸,倒出一把的量,数也不数就塞穆重嘴里,十分简单粗暴。
能看出来吴医生的心情并不算好,就连拽下定身符的力气都大了不少,穆重的额头都出现一块儿红印。
旁观的秦无寒:“……”
他默默后退出门,打算去倒杯温水让吴医生消消气,顺便给老板也拿一杯,防止老板被几颗药丸活生生噎死的惨剧发生。
吃的又不是伸腿瞪眼丸,没必要真吃得伸腿瞪眼。
穆重感觉有人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了一把浓缩精炼版黄连,还是跟老奶奶喂孙子一样强行塞进来的,满满一嘴不仅噎人还苦的想死,关键是咽不下去,只能留在嘴巴里细细品味。
品味个头!
人快要真死了!
穆重被已经麻木的味觉系统强行唤醒,睁眼的瞬间,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模糊着一双眼睛从秦无寒那里捞过水杯,艰难地将嘴里那要害他性命的玩意儿咽下去。
这药的效果比童话故事里王子公主的真爱之吻还要猛的多。
等穆重好不容易将嘴里残留的苦味冲刷掉一层,就听到一个更要命的声音,阴森森的从他床边传来。
“醒了?醒了我们就来聊聊吧。”
穆重僵住,跟零件被卡住的机器人一样,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迟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转去。
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光是面相就能让人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做“老当益壮”,长着一张慈眉善目幽默老爷爷的脸,本来应该是过年期间所有晚辈都乐呵呵来道“过年好”的类型,可惜此时却皱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他。
隐隐升温的老爷子正在酝酿怒发冲冠的气势,仿佛架火上一边烤一边加料的燃气瓶,但凡他说错一个字都要被炸一身糊一脸。
穆重:“……”
病人平静地将手中的杯子递给秦无寒,平静的扯了扯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刷”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己塞进被窝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