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官们首先排除了京师的部堂,这个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六部的尚书、侍郎都是满员,汪道昆想要争取这个位置,不光是讲官们,连朱载坖也觉得不太现实,因为要想担任部堂,嘉靖的认可是很关键的,而嘉靖是否会认可汪道昆,朱载坖心里是没有底的。
各寺正卿的话,朝廷一共有五寺,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比较有实权的就是大理寺和太仆寺,大理寺作为三法司旨意,当然是颇有实权的,不过现任大理寺卿是严党的万寀,汪道昆要想顶替还是有点难度的。太仆寺现在就是天坑,亏空的银子都不知道有多少,汪道昆去难免沦为顶雷的。
至于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其实都算是礼部的下属机构,没有什么实权,还不如南京的部堂呢。既然京师的部堂和各寺正卿都被排除了,那就只能考虑外差了。
部堂级高官的外差,主要有地方督抚和其他的外差,地方督抚不是朱载坖所考虑的,那么只有其他的外差了,部堂大员能够出任的外差基本上是比较有些且固定的,首先就是兵部侍郎出任的协理京营戎政,户部右侍郎出任的总督仓场。工部尚书或侍郎出任的总督河漕。
在这三个职务中,朱载坖最想要的当然是兵部左侍郎协理京营戎政,这个职务不仅品级很高,后续的发展极好,而且也确实是个要职,不过朱载坖很清楚,这个职务嘉靖不会轻易交给他人的,一定要是嘉靖极为信任的臣子才行。毕竟京营戎政,可不是小事。
对于现在的京营来说,虽然名义上的最高统帅是由国公担任的总理京营戎政,但是实际上的调兵之权还是在这位兵部左侍郎兼协理京营戎政上。本来京营的事务是,勋臣为之,内臣监之,但是嘉靖对于太监一向不怎么感冒,所以改用文官一员,管京营操练,也就是所谓的协理京营戎政。
这个职务,注定是天子信臣才能担任的,现在的协理京营戎政是原漕运总督郑晓,汪道昆要想取代郑晓,几乎是不可能的,汪道昆的资历和郑晓比起来还差的太多,而且汪道昆身上朱载坖的印记太重,嘉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汪道昆的,这点朱载坖是很清楚的。
而总督河漕则不适合汪道昆,这个职务不仅需要很丰富的专业知识,而且极易背锅,不是对河工水利极为了解的官员,根本干不了这个活,汪道昆根本没有相关的经历,让他去当总督河漕,那就真是让他去顶雷了。
想来想去,最适合的职务就是户部右侍郎兼总督仓场了,首先这是个部堂大员,从品级和地位来说,户部右侍郎比之汪道昆现在担任的兵部右侍郎是高的,而且总督仓场就在通州,几乎可以说就在京师了,而且这个职务不用运作,上一任总督仓场侍郎葛守礼调往南京之后,朝廷还没有任命新的总督仓场户部右侍郎,仓场事务直接由户部尚书管理。
汪道昆可以直接上任,同时也便于朱载坖了解大明的漕运和仓储事务,这个职务相对也不敏感,而且是个肥差,用于安置汪道昆是最好不过了,一旦六部的尚书出缺,朱载坖也可以帮汪道昆争取。
而无逸殿内,陆炳和署礼部事左侍郎吴山正在向嘉靖汇报,从辽东押解来王杲等人马上就要到京师了,陆炳和吴山正在请示怎么处理这些人。
嘉靖想了一会说道:“令锦衣卫亲军和刑部详审之后,献俘太庙,裕王也去。”嘉靖既然做了决定,陆炳和吴山也赶紧去准备相关事宜。
献俘太庙可不是小事,是朝廷的重大礼仪活动,可以振军容、慑边鄙,自古皆然,是大明展示肌肉的绝佳机会,但是嘉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道上谕刚刚下发,还没有执行,就引起了科道的强烈反弹。
礼科给事中邹应龙、刑科给事中吴时来当即上疏嘉靖,认为区区一个王杲,还用不着献俘太庙,尤其是礼科给事中邹应龙,言辞之激烈,差点让嘉靖破防,他在奏疏中称:王杲本系叛官,原非夷种,乃我叛逆也。献俘太庙,实乃欺世饰词,大将为谁?何地交战而擒者?是可欺也,孰不可欺也。
他认为王杲原来是大明的建州右卫指挥使,后来兴兵反叛,被朝廷镇压,不应该献俘太庙。
吴时来也上疏附和,认为献俘太庙是极为隆重的礼仪活动,必须要用于庆贺非常重大的军事胜利中,所献俘虏也必须是重量级的任务,吴时来查考大明典籍,发现历代献俘太庙的俘虏,主要有两类,一是造反作乱的大明藩王,如宣宗时的汉王朱高煦和武宗时的安化王朱寘鐇、宁王朱宸濠,他们是大明宗室,即便是皇帝要处置他们,也要先祭告太庙才行。
另外的就是蛮夷的君主,如成祖时,安南国相黎季犛弑其主陈氏,谎骗大明安南王陈氏嗣绝,获封为安南国王。后故安南王之孙陈天平来朝请援,黎季犛假称谢罪,佯请陈天平归国。暗中设伏袭杀陈天平和大明派去护送她的五千官军,成祖大怒,遣黔国公沐晟、英国公张辅南征,将黎季犛擒获,献俘太庙。
而王杲显然不符合这两个标准,换言之,王杲的逼格不够,远远配不上献俘太庙。嘉靖怎么会不知道言官们的意思,虽然说的献俘的事情,实际上就是变相打击汪道昆的功劳罢了,毕竟王杲能不能被献俘太庙,关系到这次汪道昆军功的成色。
如果不能献俘太庙,按照言官们的说法,这就是一般的镇压叛乱的军功,谈不上什么大功。而一旦王杲被献俘太庙,这就意味着大明把王杲当作了蛮夷首领一样对待,当然是给了王杲城门大的脸了。
关于此事,嘉靖选择默不作声,看看臣子们到底怎么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