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钰轻轻走上来,递上一块湖水色绢帕,说:“主子,您不能这样整日流泪了。已经过去三天了,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您这样心灰意懒、百事无心、以泪洗面,如何是好啊?昨日谨庶妃来探望您,您也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见颦如仍是哭泣,红钰只得又说:“太子被废的诏书一下,立时象炸开锅,宫外流言四起、议论纷纷,那些阿哥王爷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天翻地覆了。曹府如今仍没得到您半点消息指示,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呢!还有,那孩子……”说着她悄悄向门口看了一眼,接着说:“那孩子,该如何处置,您也得尽快拿个主意啊!这事耽搁不得啊!”
曹府……曹府……又是曹府……颦如禁不住抽抽噎噎哭出声来:“不要来问我了!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他那里毫不知情,我这里作茧自缚,害人害己,我……我这是在奔忙计较些什么呢?我累了,我厌了,我看够了想够了,我没有精力没有能力再想下去了!我真想我是宛馨,拼却一生心,负君千行泪,死了就干净解脱了!”说着说着,再也矜持不住,伏在红钰怀里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感染了红钰,一起止不住也哭了起来,那一刻,红钰竟象一个心疼小妹妹的大姐姐,揽着她,不住地安慰着:“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心里的苦!……”
她们正尽情地哭着,培茗再一次冒冒失失闯了进来。他进得门来就说:“熙主子,大事不好啊!曹颀大人在得知太子被废的消息后,派人去我兄长家索要那孩子,我……我兄长不敢得罪他,更不敢把孩子交出去,您……您快拿个主意啊……这事……”
忽然他注意到颦如与红钰正抱头痛哭,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颦如立时清醒了过来。事已至此,我无逃避的余地,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既然已经出发,我就只能走下去,哪怕灰飞烟灭、万劫不复。如此重的赌注,曹家压错了压输了,却不见得永远失去了重头翻本的机会。太孙弘皙仍旧被帝玄烨宠爱赏识,何况是嫡系正派。
她苦苦思索着,慢慢地说:“孩子,让你兄长对外宣称,因家中无女又喜爱女儿,故从养生堂抱来一个女儿,先养在家中,太孙弘皙只有这一个亲骨肉妹妹仍是自由之身未被牵连,他必定会暗中照应养育。立时知会曹家,让曹家找个合适的理由,先将孩子接到家中,以待时机。如曹颀大人再来纠缠,你只说按照太孙的意思,怕留有后患,孩子已经被处死了。”
培茗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着。自从宛馨的事情开始,他总是胆怯而小心。颦如想想此事中他与他的家人承担的巨大风险,急忙接着说:“工部员外郎如有出缺,我舅父必将极力保举你兄长。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辛苦了,如果你想出宫或者想换个地方,正好现在出延禧宫是个机会,你告诉我,我帮你想法子。”
没想到我的几句话说得培茗突然跪倒在地,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谢谢熙主子。奴才原本还想着,等事情结束了,跟卍儿一起好好当差一起好好伺候主子呢,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卍儿她……她……她太可怜了,太无辜了!”说着说着,他忽然向前爬了几步,似乎壮着胆子又非常不甘心地说:“熙主子,求您如果知道,千万要告诉我真相!听说卍儿的脖子上有两道绳子勒住的痕迹,她是被人先勒死了再挂到梁上去的,是吗?”
颦如眼前一阵发黑,大概是哭得太久了,急忙定了定神,沉声问:“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是内宫,难道还有人敢动手杀人?谁跟你说的这些?”
“石常在!石常在说她父亲是太医,她去赤栎殿内看过她们的尸体,她看得出宛庶妃刚刚交欢过,也看得出卍儿不是自己上吊死的,她告诉我,让我小心!”培茗悲声说。
“在宫内妄自胡言乱语、造谣生事,她会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颦如冷冰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