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宫梦(回眸一笑笑)_第17章 香梦沉酣一【沁园春】(1 / 2)_红楼宫梦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17章 香梦沉酣一【沁园春】(1 / 2)

红楼宫梦 回眸一笑笑 2411 字 5个月前

清。康熙五十四年。京城。

  雁被西风驱谴,人被西山留恋。

  这是当年曹寅吟诵西山的名句。此时颦如心中想起,那时的舅父,是个豪情满怀、诗意盎然的翩翩佳公子吧?是不是一如她今日,面对着这畅春园的晴云碧树,花香鸟声,远衬苍翠西山,层峦叠嶂,碧水澄澈,青山秀丽,有似江南水乡,塞外绿洲,于是才有了这豁达开朗的心境?

  这样的富贵繁华地,是不是更适合今日这繁华热闹的皇家盛宴,天伦情长?

  帝玄烨身穿明黄色滚龙夹袍,一身家常打扮,斜靠着坐在畅春园澹宁居大殿前龙椅上,满面春风,乐不可支,他很开心,至少至少,他努力在维持和支撑他的开心。殿前雁翅排开的十几张宴席,各宫常在以上凡有职位的宫妃、所有在京的阿哥、王爷及其福晋、侧福晋、众多贝勒、贝子,全都到齐,足有百人之多,帝玄烨久经变故、苍老沧桑的心,面对着儿孙满堂,当然希求那份属于老人的满足和快乐!

  今日之宴,帝玄烨下旨令内务府安排的非常让人满意。成年的阿哥、王爷们带着家眷子嗣,各自聚在自己母妃的主桌旁,母妃过世的成年阿哥、王爷们带着家眷,围绕在那些没有所出的妃嫔主桌旁,家庭团聚、骨肉围坐,想当然的快乐融洽。

  熙庶妃颦如带着二十一阿哥胤禧,瑾庶妃子衿带着二十二阿哥胤祁、已晋封为庶妃的采薇带着二十三阿哥胤祜围坐在一起,因为这几个小阿哥不过才四五岁,是众阿哥中最小的,帝玄烨晚年得子,分外疼惜,所以座位紧挨着左手第一位的德妃主桌,设在帝玄烨的左手第二。也许所有桌位中,只有这一桌,稍许轻松和随意些。

  德妃的主桌最是人多热闹,四阿哥雍亲王胤禛带着福晋乌喇那拉氏、侧福晋钮祜禄氏及弘晖、弘时、弘历、弘昼等几个小皇孙,十四阿哥胤祯也带着福晋完颜氏、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及弘春、弘明、弘映、弘暟等几个皇孙,团团围坐在德妃身边。德妃雍容典雅的脸上,洋溢着平日少见的慈爱笑容。雍亲王胤禛一如既往的满脸严肃专注和冷峻,十四阿哥胤祯英武俊朗的表面,压抑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

  左手第三桌,是和嫔的主桌。因十三阿哥胤祥的额娘先敏贵妃早已仙去,他带着福晋兆佳氏、侧福晋富察氏和皇孙弘昌、弘暾、弘晈坐在和嫔主桌旁。十三阿哥胤祥是这些阿哥中最轻松最心无城府的一个,爽朗、明亮,挥洒自如。

  坐在右边第一张桌悫惠贵妃身边的,是因母妃荣妃幽居在宫内未能前来的三阿哥诚郡王胤祉带着福晋董鄂氏、侧福晋田氏及弘昱、弘方、弘韦、弘曜几个皇孙,以及因母妃良妃已去世的八阿哥胤禩及嫡福晋郭络罗氏、皇孙弘旺。胤祉相比其当年来,越发显得苍老和萎缩了,他沉默地坐在一旁,不出一点声音,似乎很怕有人注意到他一样。八阿哥胤禩原本应该是这些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不仅容貌俊美,而且成熟稳重、文武全才、谈吐得当,但因太子被废后,朝臣大半都在支持拥护他继任储君,一次次上奏一次次争议,终于将帝玄烨惹恼,怒斥他结党营私、心存不轨,年初又削了他的贝勒爵位,停了他的食俸。此时他只能是谨小慎微、胆战心惊,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

  右手第二桌是宜妃及九阿哥胤禟带着嫡福晋董鄂氏及皇孙弘政、弘瞕、弘相。其下一桌是密贵人带着十五阿哥胤禑、嫡福晋瓜尔佳氏及皇孙弘庆,十六阿哥胤禄、嫡福晋郭络罗氏及皇孙弘普。再其下是宣嫔、成嫔、勤贵人、通贵人、襄贵仪等均与其各自阿哥围聚在一起。

  大阿哥胤禔被圈禁,其母妃惠妃这些年清心寡欲带发修行,没有参加。二阿哥原太子胤礽及所有家眷亦被圈禁,只有其长子弘皙孤身一人,未带任何家眷,领帝玄烨旨意前来参加,帝玄烨仍是对他宠爱有加,特令他坐在自己席上下手相陪。弘皙坦然自若,毫无胆怯及愧疚之意,既不张扬得意,更不胆小萎缩,比之那些皇叔,另有一番大气做派。

  颦如原本明快的心境却没来由的酸楚起来。这儿孙满堂、相聚宴乐,本是平常人家晨昏定省中的常情常态,奈何到了天子之家,竟然是如此的求之不易!而这快乐,这融洽,是不是仅仅是帝玄烨苦心经营的虚假繁华?自从四年前太子胤礽再次被废后,帝玄烨顶住朝臣多少次上奏的压力和争吵,毅然决然不再立储君,在他心底,他避开了纷争和吵扰,可是那储君之位犹如挂在驴子鼻子前面的胡萝卜,引诱挑逗得众多阿哥、王爷们私下里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一如今日这本该尽欢的家宴上,除了隔膜和冷淡的礼节、规矩外,处处透漏着紧张和压抑,时时迸发出火药的味道。

  因此盛宴人数虽多,但众人皆各怀心腹事,不敢尽兴,皇孙们大概都受到父母叮嘱,礼仪规矩俱到尽善尽美,只是虽都在孩童间,却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帝玄烨朗声说笑着说:“今日难得咱们骨肉亲人聚在一起,共享天伦,这大清江山的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的君主,应该也一并在座,我们这是三代君主共聚,难得啊!难得!!”底下众人沉默地垂首细听,无人敢应声。帝玄烨仍强自支撑着场面的欢愉,似乎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他笑着说:“咱们也学学民间小家子聚会的样子,行个酒令或者联诗、猜谜的,可好不好?”众人仍是沉默,谁也不肯率先出声,唯恐在小事上引起帝玄烨的不快而影响了最终帝位承继的大事。

  见众人仍是沉默,场面的气氛更加压抑尴尬,帝玄烨强自伪装的笑容消失了,沉声再问:“你们说,好不好?”众人见帝玄烨口气不善,一起站立起来,中规中矩地拱手回礼,一起说:“谨遵圣命!”

  眼见得一场家宴转眼转化为朝堂上的肃穆,帝玄烨的眼里已然泛起了怒火。颦如看着暗暗着急,只是这许多人在前,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而她,又能说、又敢说什么呢!

  “万岁,既然是一家子喝酒取乐,玩这些沉闷的东西做什么?没得垂头丧气闷人,不如找个简单爽利的,象拇战啊、投壶啊,大家活动活动取笑,岂不好?”忽然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子声音在帝玄烨桌边响起。原来是子佩正在为帝玄烨斟酒时,随口而出。

  帝玄烨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因仍不舍得放弃这难得的天伦之乐,立刻换做一副笑脸,乐呵呵地说:“子佩说得对!那咱们就来玩投壶吧!这个热闹,更符合咱满人的习惯,朕也正好看看你们的刀马骑射功夫荒疏了没有。”帝玄烨说完,对着子佩笑道:“你去替朕给他们把酒都满上,今天都要喝个不醉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