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生命的终点不是死亡,死亡的尽头是灵魂的永生。”,可当至亲至爱之人,从此阴阳两隔时,池余脑海里不由得的想起曾经读书时看到的一句话。
“死亡最终的归宿是遗忘,可永远记得他的人活在世上才是最痛苦的。”
在殡仪馆的告别仪式结束后,林一初和她的师傅便将蒋正军的遗体推向的火化炉。
亲眼看着穿着整齐的爷爷被推进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时,池余就站在不远处,他眼尾泛红,眼底没什么情绪,整个人就那么呆愣的站在那里,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火化炉。
自拿到医院的死亡通知书的那一刻,池余曾守在太平间外半宿,当清楚的明白爷爷再也不回来的时候,他抛下了一切,为蒋正军送终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的执念。
他连夜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为蒋正军买下了A市墓园内的一处墓。
那里的位置不算偏僻,背靠不算高的小山,周围的环境一年四季常青。
火化的过程不算很长,一切流程进行的都很顺利。
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林一初跟一旁的师傅简单沟通了几句,便径直走向了一直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池余,她看着他,平静道:“今天天色有些晚了,后续的工作我跟师傅可能费些时间。”
“今天,你先回去,明天一早带着身份证再来领骨灰。”
“之后入葬需要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公司会帮你一起置办,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听见声音,池余思绪有些恍惚的轻点了下头,嗓音沙哑,“谢谢....,辛苦你们了。”
看着眼前满眼疲惫的神色,林一初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还没等她在开口说点什么。
池余最后朝着火化炉的方向看了眼,便转过身朝着殡仪馆外走去。
走出殡仪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渐晚,雪依旧还在稀稀疏疏的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景象,整个世界都仿佛都被困在了这场风雪之中。
池余站在台阶上仰头朝着天空看了眼。
寒风裹挟着漫天纷飞的雪花与他擦脸而过,不多时,他的头发,肩头便落了些雪花。
少年清冷的眉眼透着无尽的哀伤,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地。
半晌,池余收回目光,无声的深呼出一口气后,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一步步走下台阶,然后往殡仪馆外走去。
这几日的颠簸,早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池余就这样漫无目的沿着街道一路往前走着。
不多时,天色便全都昏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亮起,远处的高架桥上,行驶的车辆川流不息,或许是临近新年,归家的人也多了起来。
池余站在一座高桥边上,俯瞰着这座城市。
远处的高楼大厦中灯火通明,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芒,万家灯火,全都期盼着新年的到来,马路上,车灯连城一条条光的河流,它们穿梭在城市的脉络之中,不知疲惫。
寒风拂面而过,池余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他安静的看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清澈的眸底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夜晚的寒风徐徐的吹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余思绪有些恍惚的回过神,犹豫了几秒后,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关机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纹,是那天在医院摔的。
重新开机,屏幕重新亮起的瞬间,数不尽的消息一股脑的涌出,一瞬间,池余原本死寂的心脏猛地颤了颤,他茫然的攥紧手机,再也不敢多看一秒。
那日在医院,杨华君的声音如梦魇般不断在脑海里响起。
“你知不知道从始至终你才是第三者!”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
池余满眼痛苦的闭了闭眼,整个人脱力般的伸手扶住的面前的栏杆,他眼眶微红的艰难呼出一口气,心脏的密密麻麻的酸痛感再一次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
他声音哽咽的低声呢喃,“女朋友.....”
是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吗?
他们在一起了很久吗,可这些为什么远哥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分毫.....
过去的两年,远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他从来都不知道。
杨君华的话,那张青涩的双人照,还有那通被接起的电话,每一件事都仿佛都在无声的朝他证明着顾远从始至终对他都是有所隐瞒的。
池余有些分不清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他明明不应该对远哥有任何怀疑的才对,可亲眼所见的事情摆在眼前起,这些便犹如一根扎在心底的尖刺,引诱着他挣扎其中,无法脱身。
付出真心的人,越是用情至深,越是痛苦。
他爱他的少年。
所以,当所有的矛头都对向了他的爱人时,池余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不想离开,也没有勇气面对。
他害怕自己的一腔孤勇的爱意换来的是欺骗。
他也恨自己在这段实力悬殊的感情面前无能为力,如果远哥真的不爱他了,那他要用什么来留住他呢?!
他一无所有。
所以,就这样吧,远哥和他说过要等他回来,那他就等他回来。
池余伸手蹭去眼角的泪,神色有些偏执的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在等几日,等他将爷爷的事情处理好,等新年后,等远哥回来,他一定要给他的少年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论真相到底是什么,骗他也好,承认也好,只要远哥爱他,那么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他爱他,所以他也愿意心甘情愿承担这些痛苦难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