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学宫这里,此时只剩下陈昭以及嬴稷、和那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
陈昭幽幽长叹一声:“好。”
大不了和下一任秦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再次签订盟约就是了。
称王就相当于和某个国家绑定在了一起,和一些其他的“势力”“家族”绑定在了一起,陈氏死那些家族不一定死,但那些家族死陈氏一定会元气大伤。
陈昭已经很老了,身体甚至不如嬴稷这个大病还未曾好了的人强,若不是身边的陈肃搀扶以及手中的拐杖,他几乎不能走路了。
“天下会完全一统。”
沉默了片刻后,嬴稷开口道:“孤或许是看不到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了。”
嬴稷咧开嘴笑了:“陈氏从安国君开始,就一直是图谋“绵延千年”之家,所以你们可以退让,可以隐忍,可以撤出秦国朝堂,可以再次回来,可以不在乎我的怀疑。”
这话说的有些无情,但嬴稷并不在乎了。
陈昭笑着回应:“臣也看不到啦。”
他长叹一口气,像是要将胸中的郁结给抒发出来一样:“可最难的并不是打天下,而是守天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年。
而陈氏也的确不想称王。
陈昭哑然,他看着嬴稷道:“若是真有那一日,陈氏是否还存在还是另外一说,王上就这么信任陈氏么?”
陈府
新走马上任的秦太子子楚的脸上带着哀愁,他看着面前的陈昭,知道陈昭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他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请求陈昭,求他出面,上书让秦王将他的“嫡长子”接回来。
他有些惆怅,陈氏与赢姓赵氏的关系已经经历了孝公、惠文王、昭襄王三代君王,一共一百多年了。
他的精神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好像是不受到之前疾病的影响。
“可”
“即便是天下动荡的时候,那些想要“谋逆”的人也不会去动陈氏,因为陈氏有很多机会可以代替秦国,但都没有做,陈氏的信誉可以令天下信任。”
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
但这个时候落在嬴稷的耳朵里面,却意外的没有让嬴稷觉着烦闷,他只是嗤笑一声:“难道我的身体,你比我还要了解么?”
嬴稷偏头,看着陈昭:“我想说的是,秦一统后不一定能够长远的坐久江山,但若真的有那一日,我希望陈氏能够保住赢姓的一丝血脉,哪怕只是沦落为寻常人也一样。”
哪怕人们知道这是为了嬴稷好。
盟约的内容是用楚国的十五座城池换取和平。
陈氏的心并不是铁打的,怎么能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呢?
听到了陈昭的答案,嬴稷骤然放松了许多,他站了起来,呼唤侍从,远处的侍从以及陈肃都连忙回来。
“天下诸国已经纷争了几百年了,邦周的秩序早已经崩塌,它不适合这个时候的天下了!可要去完全的建立起来一套新的秩序,那是千难万难的。”
说完后,不等陈昭回应,就扭头而去。
陈氏的政治信誉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五百。
不一会儿,陈肃搀扶着陈昭走了过来。
或许是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嬴稷心中的“豪气”慢慢的变成了“谨慎”,他与他的老师在骨子里是一样的,都是谨慎的人。
陈昭沉默不语,但他并没有否认嬴稷所说的话。
“勿忘君言。”
可当嬴稷走到咸阳学宫之前的时候,身旁的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王上,右相陈昭求见。”
嬴稷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由得翻涌起来许多的回忆,他轻叹一声后说道:“让他来吧。”
嬴稷盘腿随意的坐在地上,陈昭也觉着腿有些支撑不住,干脆也坐下了。
秦国的重臣都在这里看着。
或许是人老了,也或许是人到了这个关头脑海中的记忆都会像是走马灯一样倒映,嬴稷的心肠也软了许多,他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夕阳与落日。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永远无法超越前人的辉煌?一代代的走下坡路么?”
新的时代,属于孝文王赢柱的时代到来了。
嬴稷走动在咸阳城中,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是什么,畏惧多过敬爱,所以那些人不来劝阻他他也没有说什么。
这一日嬴稷走了很多地方,状态虽然像是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但嬴稷却很固执,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劝说嬴稷,因为嬴稷的威势放在那里。
孝文王接受了,并且十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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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王崩。同年,太子即位,为孝文王,立太子“子楚”。——《秦书·孝文庄襄王本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