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的并不多。
只是不知道君父是否能够给他们。
万岁十二年,冬。
大雪连续下了五日,天气越发的寒冷了,无数的冷空气从南方跨越重重险峻,来到了这洛阳京都。
河南行省、或者说京都这边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的。
四季之中春秋模糊不清,夏冬气温差距巨大。
勤政殿中
张安年坐在那里,翻阅着手中的奏疏,但从眉宇中来看,应当是没有看进去的。
他身旁侍奉的常侍也尽心竭力的小心伺候着,谁都知道这几日皇帝陛下的心情应当是极度恶劣的。
他们不敢开口劝诫。
因为上一个劝诫皇帝的常侍已经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那是张春跪在地上的第七天。
有一位常侍或许是认为张春有民间百姓的支持、有这朝廷中大臣们的支持,皇帝一定是斗不过的,所以他劝诫皇帝低头。
在那位常侍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皇帝的茶碗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之后这位可怜的常侍、原本可以被称之为“内相”的常侍便被“道卒”扒了一个底朝天。
当时皇帝与这位常侍说,若是他没有与那些朝中大臣、世家大族勾结,那么便给他一条活路,但若是他收了那些世家的钱,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最后的结果很明显了。
那位常侍丢掉了自己的脑袋——以一种十分残酷的方式。
“咳咳——”
张安年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继而看着身旁的常侍,皱眉问道:“今日是张春跪在外面的第几日了?”
刘安福小心翼翼的将张安年手中的帕子接过来,而后收了起来,一边为张安年倒茶水清一清嘴巴,一边小心翼翼的琢磨着说道:“回禀陛下,今日便是第十日了。”
张安年自嘲的笑了笑:“今日已经是第十日了?”
“朕听闻宫外有传闻,说这几日连续的大雪,便是因为朕不能听谏臣的劝阻,所以来自上天的责罚?”
刘安福一边跟着张安年往外面走,一边低声说道:“这个流言,陈氏的那位墨家弟子解释了,说是四季纲常、下雨、下雪具都是属于天气之说,而天气之说不会因为凡俗的帝王而有所改变。”
“这是上苍的事情。”
“民间的百姓大多数信任这个说法,并没有相信那个流言。”
张安年则是往外走去,脚踩在那洁白的雪花之上,眼眸中带着些许的宁静淡泊之色。
“官渡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刘安福小心揣测着张安年的心思,继而说道:“道卒那边的回禀是,官渡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倒是镇国王前段日子回到官渡后,心血来潮收了一个弟子,是当年因为有功封赏为“唐国公”的李虎后人,名为李渊。”
“李渊?”
张安年轻声道:“母亲是独孤氏的那个李渊?”
刘安福将脑袋低的更深了:“是的陛下。”
张安年的声音飘忽不定了,他只是皱眉问道:“你说,他是故意的,还是不是故意的?他想要支持独孤氏、支持杨坚?”
刘安福不敢说话,这种事情哪里是他能够掺和的?
本朝吸取前朝覆灭的教训,所以常侍也好、寻常的宦官也好,都不能够插手朝堂政务。
而张安年则是毫不在意,雪花落在他头顶的伞上。
“朕叫你说你便说,什么时候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刘安福只能更加小心:“陛下,奴婢倒是觉着,镇国王许是没有那个意思。”
“毕竟那少年原本并没有露出自己的身份,镇国王最开始也并不知情,只是两个人相谈甚欢,后来才收的此人为弟子。”
“所以镇国王应当是没有那个意思的。”
张安年回头:“应当没有?”
他十分不屑:“或许吧。”
“不过有没有这个意思也无所谓了。”
他点了点刘安福:“备车撵,随着朕一同去迎接咱们的大功臣——大虞的脊梁吧。”
说着,便扭过头朝着远处走去。
宫门外
张春跪在那里,心里知道这或许便是最关键的时候了。
这是第十天,一场大戏即将到来。
他要充实自己的精神,将这一出大戏好好的“演”出来,演好。
人群中
杨坚、苏威、独孤信等人站在那里,望着前方那漫天大雪中的身影。
苏威低声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最后陛下一定会屈服低头?要知道,我前几日可以听闻,陛下对劝诫他的常侍大怒,直接令人将那个常侍杖毙了!”
杨坚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苏威,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应该不知道,那位常侍在当今幼年的时候,曾多次欺辱,先皇帝虽然留下了一道圣旨,让他们继续为常侍,但咱们的陛下心眼一直不大。”
“你真的相信一位能够隐忍着做出如此图谋的人,会是一个脾气暴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么?”
“陛下方才登基的时候,虽然前朝有丞相撑着,但当时后宫中的情形也十分严峻,而陛下则是借助“喜怒不定”这四个字,将太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亲信与野心勃勃试图掌控他的常侍们全都杀死,最后让自己的心腹掌权。”
“这样的人何其恐怖啊。”
杨坚的眉宇中带着兴奋的神色。
他与张安年虽然是对手,但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走吧。”
“时候到了。”
官渡
当冬日的萧瑟冷风吹起来的时候,陈湛将一枚棋子放在某处。
他对着身旁的李渊说道:“斗争,要进入到最精彩的阶段了。”
“万岁圣驾临——”
“拜——”
常侍们走在前方开路,那位身着龙袍的年幼皇帝一步步的走在风雪之中。
他最后走到张春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跪成一片的苏威、杨坚等人。
“两位不是被丞相命令在府中思过?”
“如今怎么走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