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芷枫两手握着茶杯转圈,沉默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间,把茶杯放下后,她才开口说话。
“如果你后妈的生意做到‘医心’这么大,或者你后妈的娘家是红二三代的话,那你直接让后妈去找秦家人谈,或许那样你和他真能成。”
她一连说了三个后妈,脸上的嘲讽之意越来越盛,但这是她给姐姐最真心的建议了。
徐汐泞也把话听进去了,却问出了自两人见面以来,她一直不敢直面问她的问题。
“你还,记恨爸爸当初选择离开是吗?是不是连我也一并恨着?”
她边说边摸着手上的美甲,没敢抬头看习芷枫的表情。
正在斟茶的习芷枫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茶水冲到杯沿顺着杯身往下流淌,在杯底汇聚,形成一个水环。
爸妈刚离婚那阵,对于淳朴祥和的小镇来说,这是一件轰动的事,是每家每户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谈资。
那时候,只要她和妈妈出门,总能遇见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上前询问妈妈为什么离婚。更有甚者,还有人拿着糖果等零嘴,哄骗她一个小女孩跟他们说家里的事情。
妈妈最初跟家里亲戚说过实情,然而除了少部分人表示同情愤慨,其他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还有个别人,觉得是妈妈没做好才会连个男人都拴不住了。
后来,不管谁问,妈妈再没有说过事情的真相。妈妈说,清者自清,想要恶意揣测的人,她说再多也堵不住人家的嘴。
虽然那时候她还小,却听明白了妈妈的话,她甚至知道,妈妈不想说是不想再提那个男人,每提起一次,就是在对自己的伤口反复二次伤害。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明白了人性的自私,以及人心的复杂与薄凉。
她自己在那个环境下,也养成了一样的性子。
“我没有爸爸!”
从小,身边的同学邻居也都是这样说的。
她的语调很平静,可是声音里透出的凉气,犹如旁边假山熏香的袅袅烟雾,几乎化成了实质。
说完她站起身:“我该回去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今天先这样吧。”
“好,好的。”徐汐泞反应过来,习芷枫已经迈步往门口走了,她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然后她望向窗外,眼神继续追着那道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灌木丛边的拐角。
习芷枫没有回头看一眼,走得很决绝。
徐汐泞站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收拾收拾往外走,她也有很多工作等着去完成。
新泡的那壶茶,两人都没有喝一口。茶叶浸久了的茶水,大概已经变得很苦涩了。
*
习芷枫回公寓后,开始整理昨天找出来的资料,她要带回实验室加班,在实验室更能静得下心。然后接到了孔平笙孔部长的电话。
孔部长说非药品组手上有一个研究,要的比较急,只差最后一步了,但他们涉猎这方面的研究员人手不够,问她能否借调过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