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镜心里数着步子,但现如今的身体状态难免会对她原本的正常步幅造成影响,因此等她再次停下脚步时,整个人没能像往常一样恰到好处的站停在那排墙边书柜前,而是又抬手试探着摸索两秒,然后才从其中一个格子里抽出一本。
绿川煦在她昏迷时因为无聊粗略查探过那些书,不过他最终也没拿起来打发时间。因为那些书籍里满是大片盲文,内容都和动植物有关。
他考虑到少女目不能视——如果贸然打乱了书本固有的摆放顺序,怕是会对眼盲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心理压力。因而便假装不感兴趣,只匆匆检查过后便远离了那块区域。
现下看来,那里的确是白枫镜在这间玻璃房内,唯一给自己创造出的一方放松舒适区了。
——在仿若无止境的监禁与黑暗中,安静的阅读成为了她仅有的保持头脑清醒的方法。
绿川煦沉默看着少女在圆桌上摊开那本有些年头的植物学杂志后,又探出指尖一点点触摸凹凸不平的纸张表面,举止姿态是超乎外表年龄的安然宁静。
这份和陌生人同处一室——甚至昨天才被这位陌生人见证过自己狼狈模样——的态度反应,实在是过于坦然了。
是白枫镜已经习惯于作为组织实验体逆来顺受,还是本身性格思维的展现?
对于诸伏景光而言,眼前这个和白枫丰有着相似容颜的白裙少女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谜团。
毕竟身上还有个“监督”任务在,绿川煦自然而然的走到桌边,视线居高临下的扫过书页,冷不丁却听那本应该沉浸在文字海洋里的少女轻声问道:“绿川先生认识盲文吗?”
绿川煦心中闪过几个念头,目光沉凝着重新又看了一遍书上的内容确认其中有无玄机,面上分毫不停含笑回答:“曾经了解过一点。”
还在警校的时候因为考虑到职业特殊情况,他和降谷零都有心学过基础的盲文语言框架。
“你好像很喜欢植物相关的知识?”
“是啊,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存在……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好感吧。”
白枫镜仰起脸冲他笑得轻快,“只要在脑海中稍微想象一下迎风招展的枝叶,就会觉得自己也跟着变成了一棵小树苗,接收雨露恩赐,享受阳光安抚,偶尔还可以在风中伸个懒腰。”
那是自由生长的枝丫。
绿川煦余光瞥过旁边书柜上那几枝清新雅致的洁白茉莉,其外表的花瓣已经有舒展的趋势了。
而后他重新垂头看她,像是随意闲聊般道:“你的眼睛情况……天生的?”
白枫镜眨着眼睛,这次她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一直都是我在回答绿川先生的问题,绿川先生也可以回答我的吗?”
这还是自二人见面以来,少女第一次暗示“得知情报需要代价”——用词语法听起来甚至有些像是女孩子在面对自己不想说的话题时,特有的撒娇耍赖。
只不过味道很淡。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惯会用这一套的性格。
绿川煦心中微动,面上无可无不可道:“你想问什么?”
“不会为难您的。”白枫镜微笑。
“在我陪您打发完无聊时间以后,绿川先生可以为我讲讲阿丰在威士忌小组里的生活吗?”
“无论多么简短都可以,再细小的事情我也乐意倾听。”
“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