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煦在听见耳麦里那串精准报位置的话语时,就猜到了白枫丰的打算。
听起来,少年似乎还拉上了其他帮手。
于是他不再带着身后的那串追兵在这片区域里玩围追堵截的把戏,而是选定了白枫丰所在的方向,钓着十几口人就往那边跑。
路上能多招惹几个就再多招惹几个,他们这边吸引的火力越大,安室透那边才会越轻松。
另一边,安室透也读懂了白枫丰举动里蕴藏的含义,心底不由得有些复杂。
他本来就从绿川煦那里听到了有关于雪发少年的一些事迹,虽然不至于对其心软另眼相看,但到底还是收起了那份幸灾乐祸的心思。
生于黑暗又无法自主选择人生方向,这的确悲哀,但死在白枫丰手里的无辜之人同样不幸。
因此安室透想,顺其自然吧。
他不是天真单纯不懂事的孩子,不会奢望自己去拯救和帮助雪发少年,但也不会再对其加以坑害。
所以在听见白枫丰提到自己已经吸引了四十个黑道打手在身边时,安室透虽觉得剩下的敌人数量依然棘手,却也没提出让白枫丰再多拉几个的想法。
他知道最近接连受伤受罚,发烧到今天傍晚才被强制苏醒的少年人身体状况很差,能拖住四十人已经是意外惊喜。
白枫丰不是小金人,他是肉体凡胎,受伤了会疼,伤重了也会累,累极了自然就会倒下。
他只是该有一座小金人奖杯。
装的太像没事儿人了。
然而就在安室透不打算给白枫丰增加过量负担,准备靠自己去拼一把运气的时候,少年人却主动伸手接过了他身上的担子。
不是命悬一线的十分钟,而是以少年主动提出的、更为宽裕的十三分钟为限。
并且在绿川煦和他一同吸引敌方更多火力的当下,安室透即将面对的难题蓦然便轻巧了一截。
金发青年隐匿在阴影之中,脚步无声,悄悄潜入了这家酒吧最后一片核心区。
他们今晚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绿川煦带着身后的追兵来到白枫丰所说的位置时,雪发少年和红裙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又去招惹了几只疯狗,地面上还躺着几具。
女人看清绿川煦的脸,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安室透那边潜入得还算顺利,红裙女人所在组织派出的潜伏者看样子也不弱,至今双方都没有引起黑道家族的怀疑,以为他们这里的仨人就是这次闹事者的全部了。
不算宽敞的走廊在这个时候反倒成为了男女少年三人有利的战场。他们背靠背各自为战,出手的狠辣程度一个赛一个精彩。
直到八分钟后整个酒吧的警报系统突然启动,走廊里的昏暗灯带骤然发出聒噪的红光,快要给眼睛闪花。
有人对目标物品出手了!
三人对视一眼,不退反进!
他们这个时候要是走了,那里面那名深入敌方内部的同伴就得面临两面夹击。
他们得去接人回来。
又过两分钟,金发黑衣的青年和一个扎着脏辫的八字胡男人一前一后从走廊拐角蹿出,迎头就撞见了走廊中央打得正激烈的一幕。
绿川煦视线扫过自己人确认安危,目光落在那八字胡男人身上时不由得微呆一刹。
无他,作为另一个组织在这次任务中派出的,和安室透一样分工的男人,穿着的居然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纯白西装。
惹眼至极,和旁边金发青年的低存在感形成了极端对比。
红裙女人踹开扑过来的敌人,扭头就问:“东西拿到了没?”
男人啧声皱眉:“拿到了。”他努努嘴示意身旁的安室透,“在这儿呢。”
合着是人家拿到了。
女人气笑了:“你这个死闷骚再不改掉那身穿衣服的骚包味儿,以后你就自己出来混吧!”
“老娘回头就跟老大说,让他清理门户整顿市容!”
八字胡男人瞪眼:“怎么能说我骚包呢,我偶像也是这么穿的!”
长裙女人冷笑一声:“那你去当怪盗基德二号,别来嚯嚯我们。”
相比起他们二人聊得热闹,黑衣组织这边就训练有素有逼格得多。安室透只冲绿川煦点了点头,二人霎时就明白了任务结果,也清楚下一步的打算。
安室透迈出几步转瞬靠近:“快走,后面还跟着一群。”
与此同时八字胡男人也紧随其后,抬高嗓门嚷道:“快快快!你先别跟我扯犊子了,我后面的一大帮杀神马上就要追上来啦!”
红裙女人呸了一口,转身绕过挡路的黑道成员就朝出口跑,压根没分给其他人半片眼神。
安室透抢先跟上。绿川煦也朝出口踏出几步,余光却瞧见原地有一道身影不为所动,竟然还在和敌人交手。
“白枫!”绿川煦旋身回头扑过去,不由分说赏了一手肘给那名黑道打手,强行逼退对方以后,他扯过白枫丰的胳膊就跟在几人身后跑。
“走!”
雪发少年被绿川煦突然拽得踉跄几步,隐约失焦的赤眸缓缓凝回几分神采,悬停在半空中的手掌才默默反握上绿川煦的小臂。
身体各处痛得快要麻木了,脑袋也很晕,视野内的一切景象都在闪烁着黑晕。
他刚才其实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全凭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屹立不倒,甚至连安室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清楚。
也当然没听见几人打算撤退的决定。
如果不是绿川煦的回头,再等个十几秒,他就会被淹没在敌人的愤怒人潮当中。
这家酒吧的占地面积极大,条条走廊却故意建造得曲里弯拐。要不是几人在行动前都记下了这里的建筑平面图,眼下必定是跑不到正确出口的。
五个人撒丫子跑,保持着和身后追兵间隔一整条走廊的距离——他们这种只顾逃亡的人可没法用后背去应对敌人手中的热武器,只好利用墙壁拐角,物理性隔断子弹发射的可能性。
一伙人同时跑出酒吧门口,下一秒就变成了向东向西背身而走的两伙人。
他们都有着各自稳妥的逃离路线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