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一名锦衣卫急于表现,上前喝止。
他话还没说完,纪纲已经拔出腰间佩刀挥斩而过,等再插刀回鞘时,一股鲜血喷溅,那家伙的舌头竟然掉到了地上。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纪纲看似平静地瞥向林川,“关于你是我爹的这个事情,麻烦好好说道说道。”
“我若不是你爹,怎会原谅你这龟孙?我恨不得当面拆了你的骨,扒了你的皮,但我办不到,这就是官场。杀人父母,还要笑脸相迎,呜呼哀哉。”林川举杯自饮,仿佛只有喝醉了才能面对这杀千刀的仇敌。
“好一句官场,方大人成熟了,当年见你不过十岁孩童。如今再见,你已成英雄少年,纪纲佩服,佩服!”纪纲举杯道,“来,我敬你!”
林川满上酒一同举杯,却在和纪纲碰杯的前一刻,翡翠酒杯突然咔嚓一声碎成两半,落到了地上。
“白掌柜,我把如此贵重的酒具交由你来布置,你们的人却毛手毛脚不知爱惜,此番若是坏我方大人的雅兴,你担待得起吗?”纪纲转头看了白雪松一眼。
白雪松吓得一哆嗦,连忙起身,“纪大人息怒,我这就去亲自给您换一副!”
“不是给我换,是给方大人换。”纪纲回头时,林川还在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林川喃喃自语。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灵异事件,至少在遇见席应真和姚广孝前,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自从结识了天命阴阳术数,他甚至觉得自己和方渊的相见,都不是一种偶然。
时至今日,他在大明所拥有的一切,都要从方渊的那条裤衩子算起。
那个在塞外倚着旗杆摇摇欲坠的少年,亲手将沾满自己鲜血的腰牌递到他的面前,又亲口说出十族之内再无亲友的话语,林川此刻才稍稍明白,那是何等的哀伤。
碎掉杯子,是天意,还是方渊全家800多口,绝不容许姓方之人与纪纲和解的征兆呢?
林川遗憾地看着纪纲道,“不好意思纪大人,我可以原谅你,因为我还活着,还想活得更好些。但我的家人似乎并不愿意,他们恨你,甚至不愿和你共饮一席酒。”
“方大人,此话怎讲?”纪纲想说,这世上只有两种酒,一种敬酒,一种罚酒。
“官场之上,我不去寻你麻烦,纪大人最好也别找我茬。十族之仇,可放下,却不可遗忘。今日酒后,我不会再与你交往。”林川的话,换给其他官员来说,简直就是给自己预定了一间诏狱VIP套房了。
“真是后生可畏,纪某我当这锦衣卫的指挥使足足7年,不论官阶大小,还是王侯将相,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第一个。”纪纲的脸色分不出是在生气还是欣喜。
“或许因为你没杀他们全家吧?”林川轻声叹息,缓缓站起身来,“我知纪大人今日一宴两意,一是会会我这方氏遗孤,给我个下马威,让我分清官场大小王;
二是真想结识,毕竟我送了你一份大礼,玉百城的黑账簿,接下来的3年内,保证让你们锦衣卫天天都有案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