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县山火和大范围疾病感染的奏报送到了玉华州,又被上级春宁司将折子送到了庆京,之后就再无消息。
而作为南方膏腴之地的春宁司迎来了一批北地流民。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被太阳晒得发脆,又被汗水和污垢腌渍,在他们冲到本地的河湖里饮水洗漱之后,衣服成了布片。
男人还好,女人只好用污泥和水草将衣服糊起来,看上去更加狼狈。
这些人的数量不多,但是对水源拥有着极度强烈的渴望,甚至比对食物的渴求还强烈。
春宁司的布政使杨路和乃是春宁和洮南的巡抚,正为此事头大。
庆京不管的流民,只能往更南的地方走,最起码食水不缺。
可这些人带来的不仅是混乱的治安、隐藏的暴乱和嗷嗷待哺的肚肠,还有隐藏在这些人身上的疾病之源。
庆京城兵强马壮,最起码聚集着全国最优秀的兵将,可以将流民震慑驱赶,但是发生在京都城外的事情,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谁不知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庆京的做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国将不国,这说不定是大丰朝的最后一代帝王了。
“可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怎么办呢?”杨路和喟叹。
派人请来了都指挥使唐尽忠和提刑按察使穆孝之,三人商议半晌,都觉得棘手。
“罢了,老子管不了别处,只是春宁司是个好地方,咱们只能尽忠职守,守好自己所在的城!”唐尽忠一拍桌子,大声道。
“未虑胜先虑败,不是我崇明学派的风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信这青山绿水间,还安置不了这些灾民了!”穆孝之捋着胡须,眼中全是自信。
杨路和苦笑,“若是几百上千人当然不在话下,我朝中有个好友,悄悄来信提醒说,北方十室九空,尽管有大半灾民死在途中,但是光是在京都外停留然后被驱赶的,粗略估计就有二十万。”
那可是二十万,不是两千,况且可能还有很多听说了京都拒绝收留灾民而直接转道南下的。
三个人都沉默了。
这么多灾民,可不是只靠一腔热血就能安置好的。
就算安置下来,哪里有那么多地呢?春宁地价一向昂贵,灾民里能出现多少有钱人?
完全拒灾民于城外是不现实的,后续还会有更多的人流涌来。
除了死在半路上的,能够千里迢迢冒着渴死饿死被抢劫被杀害的风险,来到南边的,每个人都不能小看。
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给春宁司带来无法预料的伤害。
玉华州是个物产丰富,气候温和的地方,康年府的米粮和丝织业在全大丰都负有盛名,还有其他府城县城,无一不是交通发达,特产众多的地方。
能够来春宁司任职,是无数京官的梦想。
而这样的好地方,哪怕是平安盛世也有人觊觎,更别提这样天灾人祸的年景了。
今年春宁司也经历了旱情和蝗灾,家家户户头季稻子都绝收了,下一季的收成还不知如何,届时税粮都交不上,自家都可能饿死的情况下,就别提接济和救助其他人了。
而满怀希望与憧憬来到这里的灾民能够接受这样的落差吗?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个什么走向。
只能提前安排好各地百卫所和千卫所的兵力,时刻准备着迎接压力和挑战。
“听说其他地方的灾民已经到了咱们玉华州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说那样子可都惨得很。”
胡蕙说着话,手上没有丝毫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