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徐捷笑得如此灿烂,我竟生出不忍。闭了眼,脑海里是刚才惊鸿一瞥下护士那张坎坷的脸,寒毛不自觉抖擞起来。
护士略侧了身瞥向后面的徐捷,我悄悄观察徐捷的变化,他的笑凝结在唇边,随即浮上来的是不小心咽了只苍蝇般纠结痛苦的表情。
护士看清了徐捷后,显得欣喜若狂,眨巴着细小的绿豆眼娇嗔着:“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强忍住笑意,紧抿着唇不发一语。徐捷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眼底精光闪过,大手伸过来把我拉到身前,捏了捏我鼻尖,宠溺地说:“愣着干嘛呢,护士姐姐都答应我们可以挤挤了,还不快上车?”
他故意做出亲昵的举动,我竟没拍开他放肆的手,任他揉捏着。护士的表情是连续咽到两只苍蝇的崩溃。
徐捷凑至我耳边,低语着:“快点上车。”话落,把我推上车。护士怔了二分之一秒,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边跺脚边怒吼:“谁是你姐姐!我还没到30岁呢!!”
年龄问题果然是女人的致命伤,被忽悠了一把以后,却只抓住了这个为重点。
徐捷动作利索地上车,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护士比了个win的手势:“对不起,还是您赢了,因为鄙人才28。”
我憋得快要岔气,捂住嘴拼命忍着越发强烈的喷饭感。耳边传来孱弱的呼唤:“乔...乔...”
佑笙醒来了!高兴地回身,忙蹲在他身边握住他抬起的手,连声回应:“佑笙,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他墨黑的剑眉深深皱着,浓密的睫毛不安地抖动,呼出的气息时重时轻,嘴巴微张却没说话了。原来刚才不过是他梦呓般叫出我名字。
胃开始有灼烧的感觉,而心也紧紧揪着。痛来的如此迅猛,让我连防备都来不及就被击溃。
旁边的医生干咳一声,带着公式化的语气开始询问:“请问小姐和病者什么关系?”
悄然擦掉眼尾的湿意,回过头正要开口,徐捷却先一步说:“朋友。”语毕,还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波。
医生继续问着:“病人持续高烧多长时间了?”
徐捷也一一作答,这些声音都在我耳边遁去,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佑笙,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乔啊,我就在你眼前,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眼睛一眨都不敢眨,手里握着的似乎不是他的手,而是火种,剧烈地燃烧着,那么不顾一切要将他的生命消耗掉。
然而直到他被送进急症室,他都不曾转醒。我呆呆地站在紧闭的手术室前不知所措,又是这样无情的一扇门,将我们的世界隔绝成生与死两个对立面。
那年的夏天,我也这样彷徨无助地站在急症室前,佑笙匆匆赶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紧紧拥抱着我,笨拙地抹去我脸上的泪痕,告诉我别怕,就算天塌了,他依然陪在我身边等待末日的来临。
佑笙,今年是2012,所谓的世界末日啊,只是那天还没到呢,你怎么就准备先走?
一张洁净的面纸被递到我面前,徐捷别开脸不自在地开口:“擦擦脸吧,哭得真难看。”
我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又说:“是嫌纸巾有香味吗?我身上只有这牌子的纸巾,你将就着用吧。”
这话却叫我怔住了,他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喜欢有香味的纸巾?我甚至没在他面前用过呢。他的手没收回去,依旧递着,我低了头把纸巾接过来,随便抹了把脸,闷声开口:“借我电话用一下。”
很担心佑笙的安危,可现在更想念尧,如果现在他就在我面前该有多好,只要他在我便没缘由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