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的平复,强迫式的冷静,将方才的金色“正向精神流”也完全覆盖,整个世界好像褪去了一层膜,无比清晰但也让人惶恐起来,一个全新的世界。
蔚蓝的,没有更多波澜起伏的世界。
马奇还发现,自己被倒转过来了,从向下的姿势,莫名奇妙地变成了向上。
并且,身子莫名地,变得很沉,就好像,真地在水里,与方才的“健步如飞”截然不同,甚至沉得他有点抬不起头。
下意识低头去看来处,什么旋涡,什么黑白,什么彩色的“水”,都如去时幻梦,只有一片灰色的石质覆面。
灰色!
马奇心中一喜,因为这个颜色,就象征了“许衡”精神流的基调。
这是灰色的第一次出现,这说明,可能离许衡完整的自我所在的精神层更近了。
而就是因为这个颜色,才让他跟脑内突兀的声音,那个别有居心的疯子合作在了一起:
“灵视”成长到一定程度,可以由“精神流”,扩张开来,看到“精神之海”,所谓“精神海”就是一群人所凝聚在一起的大“精神流”,一种人们在社会生活中彼此沟通交流,产生的一种互相影响下的氛围和一定的共有“情绪”。
而这“一群”的概念,可以是在“圆桌塔”前游行的人群,还可以是整个国家,甚至全大陆。
“文化”、“种族精神”、“道德共识”和“规则”等等这些群体意识,便是“精神海”的具象化,纵使各个种族总会有不同,但是总体对死亡的恐惧、对修炼的追求以及各种欲望,总是共通的,是存在交集的,是全体类人生灵的一统的表层和潜层的精神世界。
底层的逻辑,一种观念的由来,总是类同的。
这是精神系看待精神海的宏观论断,而从微观来看,从个体来看,只要一个人,还被其他人所知,那么他的“印像”就可以在“精神海”中找到,这是他在“精神海”中无法抹去的痕迹。
而这个个体,给人的“印象”越强烈——往往这个“印象”是趋同的——那么在“精神海”中就越容易找到,甚至,这个“印象”会变成“精神海”的一部分——变成一个群体对个体的强烈印象——成为主宰的大流之一。
所以精神系法师还有一个独特的,极其逆天的,在克罗里茨第一次遇见许衡时,便展现过的能力——通过“精神海”中的“印象”,搜索个体或者与个体有关联的其他个体的位置,并且判断目标个体的“生死”。
朱莉这个“灾祸”,在精神海中可谓是显眼至极,什么颜色不必说,而克罗里茨找到她所在位置,判断她生死与否的办法相当简单。
那就是,“谁”对她的“印象”变了,以及她所代表的“精神大流”和什么其他“大流”汇聚过,也就是见过面,相互影响过,就可以层层根据一个个个体的线索,逐步锁定。
因为个体的“精神流”也是有强弱的,越强,就越独特和显眼,尤其是那些有自己独特想法和与之匹配的实力的半神们,在“精神海”里大部分情况是作为“大流“,而不是被影响的“支流,“神”们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一发生变化,互相影响,克罗里茨不用到现场,就可以做出一定的判断,这也是他能多次躲过“追杀”的潜在原因。
并且,也只有他这个,唯一的精神系半神,拥有最强“灵视”,还活了许久许久,见识过足够多“样本”的特殊存在,才可以做到的“观全大陆之精神海”。
而从朱莉,克罗里茨锁定到了一个,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现的特殊“精神流”——许衡的精神流。
在精神海上,这抹灰色极端极端地小,克罗里茨不是没见过灰色,但灰色的出现,往往是捉摸不定的,因为它是一种没有实质性质的“抽离”,是“淡漠”的,与“理智”还不同的一种“虚无”的中性。
他见过那么多人,除了那些“自我”被毁灭,精神流被损害的,已经失去了“人格”的家伙,才会具有强烈的“灰色”外,就难以寻觅了。
而许衡不一样,他很鲜活,有生活方向,有自己的是非观,行为是有逻辑的,却仍然具有“灰色”,一种“活”的灰色,违反了克罗里茨的经验,让他产生了好奇。
主要的还是,这抹灰色的下方是有正常颜色的,在许衡的日常活动中,会有“伪装”地翻涌上来,克罗里茨不去线下锁定,在精神海中看到,只会觉得是错觉,或是一个寻常的但又不寻常的“疯子”罢了。
并且,许衡的“灰色印象”其实在局部很强烈,在他走后,酒馆中每个成员的精神流都残留着这一“印象”,他对其他人的影响很深,很尖锐,是辐射性的。
但是,大多数人,甚至可以说所有人,对这种“印象”是没有先例的,这就是为什么接触过许衡久了以后,会渐渐对他产生不同程度上的“困惑”,他们都有所察觉,但无法理解,故而时常忽略。
许衡这个人本身,也特殊的比较具体,克罗里茨是领教过的。许衡与其对峙的时候,那股灰色也是最强势的。
于是,克罗里茨挑选了一个被影响最深,也察觉了这一影响,且本身的“精神流”很强势,性格上也很“独”的马奇,作为了去攻克许衡这一疑难杂症的合作伙伴。
最直接的,就是让马奇打开“灵视”,了解完精神系的一些基本后,达成了不同目的但一致的利益。
虽然这个过程让克罗里茨煞费苦心,因为马奇极其多疑,极其谨慎,又很聪明,尤其在许衡的事上,如果不是他又哄又发誓又证明自己誓言又帮忙的,马奇这个犟种不可能采取如今的行动。
关键的,还是许衡作为一个表现很正常,但精神流极其不正常,且思想与经历完全不匹配,存在盲区的这两点,被马奇理解了。
前者,一个人经常带着一种可能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漠视自己和一切”的特殊精神状态,去展现极矛盾的鲜活的人格以及和人进行接触和交流的社会生活,这本身就是割裂的,按道理,许衡就应该“疯了”或者“坏了”,但并没有,可是就是存在这样的风险,有未知的原因。
可克罗里茨已经下了论断,某一天,许衡一定会被那些“灰色”所吞噬,这是一个必然的倾向,即使马奇不相信这个“绝对”,但倾向是他也推理得到的。
且,马奇可是也很清楚,比克罗里茨还清楚许衡的“牺牲”行为,从小“牺牲”到大。他无法避免地去联想到“灰色”上面,这很可能就是一个原因。
而后者,就是完完全全的不能理解了,这点克罗里茨则比马奇更清楚,因为他可是在自己的主场被“碾压”了,被一个男魅魔?
许衡必然有所隐瞒,这个隐瞒在马奇看来,类比成了所谓“谎言”,他有所隐瞒,但他们瞒不过许衡,就必然造成了一种不对等,而马奇可不想每次都眼睁睁地,被蒙在鼓里的,“看”着许衡去死。
因为这隐瞒,可能也是“灰色”的来由。
两个疑点,却互为推理的充要条件,他们没办法了,只能选择偏“暴力”的办法,去探索这份“灰”。选择了最终的合作。
“为了,天下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