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里因受热而从底座冒出细小的泡泡。
曾德厚视线放在茶壶上,意识却不知道游离去了哪里。
“当年……为什么离开?”
这个问题很沉重,是曾德厚的心结。
傅澄海微微垂眸,“在国外,被关了半年。”
曾德厚心下一滞,呼吸都凝住了,望着傅澄海的眼也是惊讶万分。
“怎、怎么回事?”
“突然被抓的,”傅澄海说:“我也讲不清缘由,可能是遇到当地一些地头势力火并,被警察一并带走之后,就入狱了。”
曾德厚思绪恍惚,“当时你出国,不是说去找你弟弟,劝你弟弟回国?”
“是。”
“那怎么会又和当地的地头势力有关系?”
“我也说不好,”傅澄海眉头紧锁,“老师,当年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您也别问我了,我实在不想回忆……”
“我怎么能不问?嗯?”曾德厚情绪激动,“我好好一个学生,出趟国,人凭空消失了不说,再回来,直接辞职,和我们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你让我怎么想?”
傅澄海面色紧绷,痛苦又纠结。
“对不起,老师,辜负了您这么多年的栽培。”
他垂着头,头低得很深。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原原本本告诉我好不好?”曾德厚苍老的脸上是担忧、疑虑和焦急。
而傅澄海似乎除了紧绷又皱着眉头的面色,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无法给出多余的信息,让曾德厚收获什么线索。
曾德厚能看见的,只有傅澄海满含歉意的沉默。
“你是有原因的对吧,”曾德厚问:“你放弃医生这个职业,切断和我们的联系,是有原因的,对吧?”
傅澄海微微阖眼,薄唇紧抿,面色更是凝重。
片刻后,他在犹豫之下,说:“是。当时……我继父病重,如果我不接手他的鞋厂,他辛苦了一辈子的成就,就会被吞并,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他在我和我妈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还供我上大学,我不能不管他。”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们?”曾德厚拧眉。
傅澄海微微屏息,“当时刚从国外的监狱出来,不想被周围人知道,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您蒙羞。”
曾德厚微微叹息,“这是老天不让我们好过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你摊上这样的事?”
傅澄海无言,保持沉默。
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曾德厚对他一切的责骂、斥责。
然而曾德厚并没有。
“澄海,你一直都是让人放心的孩子,我不信你在国外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曾德厚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联系国外的朋友,想办法帮你洗脱当年的罪名,以后你还是清白的人,以后……”
“不会了,”傅澄海打断他,郑重说:“老师,我不会再当医生了。”
曾德厚讶异地看着傅澄海,“连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傅澄海不假思索,“老师,如果我给自己留了余地,也不会在三年后才来见您。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我追求自己的职业道路和自身幸福都重要。今天来……我其实想和您说另一件事。”
“你说曾妤?”
“嗯。”
曾德厚扶了扶老花镜,“你对她,是完全放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