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故事也很简单。
孩子爸爸在外地服役,女人因为既要照顾在县城独居的婆母,又要两三天就返回市里照顾自己伤残的父亲和常年病弱的母亲,在这无奈又必须的丧偶式婚姻中,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在两处奔波。
末世初起,父女二人在慌乱中送走了变异的母亲,女人便带着父亲和孩子,开车去接独自在家的婆母,三人在婆家被堵了半个多月,最终被邻居家仅剩的老婆婆敲开了房门。
受伤断粮的沉默邻居,一直躲在家里守着孙子不出声,大家都以为两人早就没了,现在老婆婆以“最大的热忱”报答了三代四口人的善良。
悔恨的婆婆用自己的身体为亲家赢得了反扑的时间,当邻居老婆婆的脑袋被砸裂后,婆婆抽噎得瘫倒不能自已。父女二人却不能继续陪着她哀哭,女人谨慎地问婆婆后面打算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到邻居已经没有活人的房间。
变换了身份的老人,在清醒地想保护孙子埋怨自己认人不清的同时,对儿媳、亲家却也有了莫名的“恨意”。她一边埋怨着两人为什么不彻底地拦着自己,阻止自己放邻居进来。一边开始混乱地骂着儿媳居心不良,嫌她累赘想甩开她。
当儿媳父女默不作声地抱起孩子,拎起简单的行李和部分食水,自行进入邻居老婆婆的房间开始清理后,婆婆重重撞上自家房门扑在门后嚎啕大哭。不到半小时,再听不到婆婆的哭声,轻轻敲敲门,回答的是丧尸的低吼。
邻居屋里。
一个被被子卷得严实,用绳子捆得结实的三岁男孩丧尸,正张大沾满血的嘴巴,瞪着灰白的眼眸,几乎完全反转地歪着他小小的头颅,静静地看着这个他根本来不及真正了解的世界。
他的脖子断了。在被咬的爷爷捆住他并自行离开家后,在奶奶再也没法从腿上、手臂上割肉给他吃之后,在咬了奶奶第一口也是最后一口之后,在奶奶温暖而颤抖的双手中,借由床沿被拧断了原本娇嫩的脖颈。执拗又绝望的奶奶最终是想借邻居的手解脱自己,还是在悲怮中走向了疯狂?这一切都无从知晓了。
父女二人带着孩子在邻居老婆婆家里又躲了十几天,直到在弹尽粮绝依然没有等来援救。无奈中两人收拾了行李,想一边出来寻找补给,一边往自己家方向回归。于是在又一次下车清理被残渣填满卡住的车轮时,父亲被突然出现的丧尸抓伤了。
抱着侥幸,父亲想再送女儿一段路,等自己感觉到不行时就下车离开。但是就在刚到达自家小区门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车子跳上了隔离墩,用最后模糊的意识父亲开了车门下了车。乱中出错的是女儿,在那一瞬间忘了父亲已经受过伤,急忙忙抱着孩子想下车查看“车祸”后果。
又一轮生或死的对峙发生了。
看着女人退着身子爬下车,双手捧着孩子,轻轻地放到我脚下,喃喃地向我诉说她的经历。随着语速逐步减慢状况的出现,她惊醒地从汽车里拿出一个挎包:
“这里是孩子的一点用具、奶粉、我家钥匙。家里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真正值钱的了,但是——”
又从脖子上摘下一串略显拙朴的蓝宝石项链,连同一个小皮夹子被女人用浸了血的双手捧到我眼前:
“这里是我家的身份证明、户口本和一张全家福,给孩子。这,是我那位家传的,曾经很贵的,也是我现在身边仅剩的财产了,行李基本在回来路上丢了。这个给您。求您,把孩子带走!如果您不能——请帮他找到可以托付的人或部门。想必他父亲的相关单位会收留他。求您,求您了!”
女人把东西放在我面前地上,孩子的身边,自己迅速地爬行着后退,直到离我们足有三米远处停下,不断磕着头哀哭着。
看了看女人还在流血的肩背、手臂,伤口已经开始变黑。女人磕头过程中抬起的脸上,双眸已呈现失去了焦距的呆滞。我俯身抱起孩子,收起东西,转身上车,将那两床棉被放在副驾椅前地面堆叠好,用背包顶在车门方向卡紧,再把孩子摆上躺稳,启动车子。
后视镜中,女人已经扑倒在地上开始抽搐,但她的脸一直向着车子的方向,露出一种诡异的表情,似乎在笑。很快,变异中的女人就消失在继续“追随”我的丧尸群里。
现在,我的车子里不仅有巨响的音乐,还有满车散不尽的变异兽血肉味道,更有了一块鲜嫩无比的活血食。现在,根本不用我去考虑车速该快点还是慢点,要不要再去绕几绕。我一路稳稳地带着不断壮大的丧尸群,向定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