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冯玉婷离开,宋彧稳了稳心神:“树华,相信我,你雁姨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不能让她一睁开眼睛,就帮你处理禾田丰的烂摊子吧?你三十而立,得立起来了。”
现在的禾田丰,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大船,在大海里横冲直撞,得重新找个主事人。
这个人,只能是何树华。
何树华点头:“宋教授,你先在医院陪雁姨吧。我先回公司,给大家伙开个会,保证雁姨醒过来,还给她一个完好的禾田丰。”
宋彧让何树华把冯玉姝和冯玉娆两小只硬给拉走了,再这样没日没夜的熬下去,病人没怎么样呢,陪护的人先熬完了。
医院里只剩下了宋彧。
虽然隔着玻璃,外面什么声音,里面或许听不到,宋彧仍旧固执的拿出一本书来,赫然是田凤雁放在床头的那本催眠言情小说《请你将就一下》。
宋彧接着上次读到的页数往下读。
“……他们似乎总是在分别。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未来的每一天,他将与她共度每个晨昏,不会让时光虚度!带她看山、看海、看辽阔的天地!倾其一生的所有,换取她娇容上幸福的笑靥……”
宋彧读不下去了,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他突然想起来,他曾答应过,要带她看遍纸币上的风景。
兜兜转转,或是他忙,或是她忙,最后只爬了一个长城。
他还欠她壶口瀑布、井冈山、巫峡、南天一柱,只要她愿意,珠峰他也愿意尝试,只要她能醒过来。
宋彧继续哽咽着读小说,连身后的主治医生兼校友秦城来了都未曾发觉。
秦城叹了口气:“宋,别念了,她,听不见的。更何况,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植物人,是过量的药物……你做这些,是救不了她的。”
宋彧无助的看向秦城:“秦城,就让我给我一些希望吧,不只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如果没有一丝希望,不做一些努力,不占据残余的精力,宋彧知道,他的精神早就崩溃了。
秦诚叹了口气,不再劝阻,先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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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早晨,宋彧在医院外侧过道中醒来,熟练的将海绵垫子卷了卷,塞在一条长椅下面。
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付过夜的。
按医院惯例,一间病房有一张陪床,但因田凤雁住的不是普通病房,没有陪床床位。
宋彧只能和其他“超标”的家属一样,离开住院区,在远处的大走廊里过夜。
什么时间段躲开保洁、什么时间段躲开查房的医生等等,宋彧这个过去生活在云端上的大教授,堕入人间,和其他普通病患的农民工家属,没什么两样,什么也不挑拣,主打一个糊弄。
还有半个小时查房呢。
宋彧先溜进监护室门口,想要看一眼田凤雁,再去楼下吃早饭。
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病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田凤雁,人不见了。
宋彧立马涌起一股不祥之感,心脏擂鼓似的狂跳不止。
宋彧急忙跑到护士站,声音颤抖,又几近怒吼:“我爱人呢?你们把她人送到哪儿去了?!”
护士也被吓了一跳,跟着跑回到监护室,发现空病床后也吓得要死。
一个护士负责电话通知京城来的主治医生秦医生和本院的主治医生夏医生;
另一个护士则组织护士们四处寻找消失的“田凤雁”,连地下太平间都没放过。
寻遍了整间医院,竟然都没有。
所有人都懵圈了,好好的病人,怎么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