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虎讨厌这个差事。

  当南郭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时——顺便一说，他也讨厌南郭，正是因为恨屋及乌，才不喜欢这差事吧——他一脸鄙夷。

  他是何等人物，堂堂道玄中品，灵气充沛，破境指日可待，不过差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罢了！竟然要去寻人？

  他知道那三只笨妖，真论起来，也算他的手下。

  三只妖穿一条裤子，好吃懒做，简直混账！作为一只妖，自然是独来独往，凭一己之力掀江湖个天翻地覆！

  可是，他如今还没这个本事，只能寄人篱下，在九灵洞韬光养晦。

  所以，他还不能得罪洞主。

  虽然南郭将这个任务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但他一个字都不信。

  南郭这个魔道，绝对没安好心——不然，他怎会所谓的“忍痛割爱”呢？

  斑虎虽这般想，但事儿不得不做。

  他不似南郭，油嘴滑舌，左右逢迎。他做事，向来快刀斩乱麻！

  此时刚入夜，天空半明半暗，他独自站着，以他为中心，大地皲裂，树根翻倒，犹如地震之后。

  斑虎朗声问道：“山神土地，我再问一次，那三只妖怪去了哪里？”

  南郭本想告诉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根本没心情听：一个骗子的话如何信得？他向来只相信自己。

  所以他来到雷劫之地，灵气已经很淡了，没法捕捉。于是，他便一脚踏下，地动山摇。

  所谓的山神土地，不过是有灵性的泥土、树木、岩石、溪流等，并非真正的神仙，哪里禁得住如此凶猛的攻击？

  在斑虎面前，泥土抖动，树木移行，渐渐生出一条路来。

  “哼！”斑虎冷笑一声，他谅山神土地也不敢胡乱指路，便放心走去。

  不多时，便来到一个河边客栈。

  三只妖怪的气息在这里断绝，并多了一丝血腥味道。

  他当然看见了那只插入石壁之中的筷子，但不似南郭，他没兴趣把那筷子拿出来。

  既然三只妖怪的气息断在此地，那只需要好好问一问。

  只要手段够狠，没什么事是能隐瞒的......

  斑虎见了客栈前风吹而动的灯笼，店里烛火通明，人不多。

  他没有多余化作人形，也没有故意穿件斗篷遮挡，而是径直走向客栈......

  *

  九灵洞主的确爱上了佛法。

  一只妖，却懂佛，简直天方夜谭。

  可九灵洞主作为一只地藏中品的大妖，偏偏爱上了佛法。

  他认为，人是不懂佛的，妖才懂。

  佛讲八戒。

  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香华，七戒坐卧高大广床，八戒非时食。

  那古庙主持以及那群七窍精明的和尚，通通犯了个遍。

  借佛敛财，强夺土地，偷饮荤酒，买卖皮条，骄奢淫逸，无所不为。

  他妈的，世人眼中，竟然还赢得生前名声：德高望重。

  生前......他不由得抿起嘴角，又想起洞府中那件好生保养的锦襕袈裟。

  那日，他与古庙主持论佛至深夜。听说东土来了位行脚僧，别的没有，倒是有一件当朝皇帝赏赐的锦襕袈裟。

  说起那袈裟，住持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双眸熠熠生光。